朱勤猛地勒馬,身後的馬車也在朱氏側門之前停穩,朱勤陰沉着臉翻身下馬,揚手將馬鞭扔去隨從手裏,轉過身去,只看到車簾掀開朱嫣戰戰兢兢從馬車之中走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而後轉身朝府內走去。
朱嫣下的馬車站定,面色煞白的看着朱氏側門。
她一點都不想踏進這個側門。
攏在袖子裏的手握的緊緊的,她定定看着朱勤大步入了側門,發現她沒跟上來,朱勤腳下忽的一頓,朱勤轉過身來,隔着這麼遠看着她,那目光猶如實質,仿佛陰冷的蛇一般在她面上盤旋,朱嫣狠狠的打了個冷戰,咬了咬牙才艱難的邁動了朝門內去的步伐。
朱嫣一直走到朱勤跟前停下,朱勤方才收回目光再度往後走,這一下朱嫣不敢再停留,朱勤走多快她便走多快,朱嫣低着頭,亦步亦趨的跟着朱勤,仿佛一個失去了生氣的木偶,朱勤大步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一路進門走過中庭進了正廳,進了正廳,他又徑直轉向一邊的暖閣,剛走進暖閣,他猝不及防的轉身,抬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聲響,緊跟着朱勤的朱嫣被打的跌倒在了地上,外面的守衛守在院門口,整個院子安靜的落針可聞,更不會有人知道這兄妹兩的衝突。
朱嫣跌在暖閣門口,她下意識的捂着臉,整個人側身趴在地上,眼眶一紅,眼淚落了下來,可她緊咬着唇角,一聲未吭,朱勤見她像被抽走了魂魄一般的呆呆趴着,忽然矮身蹲在了朱嫣的面前,他盯着她的臉,語聲森冷,「誰給你的膽子?」
狹長的眸微眯,陰冷的目光讓朱嫣遍體生寒,她整個身體漸漸麻木,臉上痛的火辣辣的,心底的恐懼卻在被麻木取代,她仍然呆着,無聲流着眼淚看也不看朱勤。
朱勤看着這樣的朱嫣眼底寒意更甚,「竟然敢違背我的意思了?」
「我若不攔着你,你想做什麼?」
見朱嫣不動,朱勤忽然伸手一把捏住朱嫣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臉雖然扳了過來,可朱嫣好半晌才動了動眼珠看着朱勤,雖然如此,她眼底一派淚水盈盈,卻沒有半分情緒,看不出恐懼,更沒有憤怒憎恨,朱勤手上使勁,朱嫣的下巴頓時被捏紅了。
「想去求燕世子?不想去燕國?」
朱勤緩緩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問朱嫣,朱嫣抿着唇,仍然無話。
「姓了朱,這些便由不得你,從前我只當你是個懂事的,眼下開來你和那些旁支族中的也無差別,眼下我倒要問問你,是什麼讓你忽然生了這等大逆不道的心思?」
朱勤目光銳利的看着朱嫣,這話一落,頓時看到她眼瞳微縮,那一潭死水般的眸子終於有了些微的波瀾,可她仍然唇角抿的緊緊的,一個字也不答。
見她不開口,朱勤緊盯了她片刻忽然冷笑一聲再不說一字。
放開她的下巴,朱勤站起身來,掏出袖中的巾帕慢條斯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而後將帕子嫌惡的往朱嫣身上一扔,隨即便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再不說一句話。
朱嫣仍然趴在地上,雖然眼底有了一絲波動,卻還是不打算起來,眼淚無聲而流,她自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指望一般哀默心死,以至於忽然變的出奇的平靜,平靜的接受朱勤的怒火,可是就這樣了嗎?好一會兒,朱嫣才些微的回過神來,就這樣了嗎?朱勤的怒火就這樣就完了?看着朱勤挺直鋒利的背影,朱嫣心底閃過迷惘。
不可能的,這不像是朱勤的風格。
朱嫣不知道朱勤要幹什麼,她最害怕最絕望的時候是在宮裏見到朱勤的時候,後來一路被帶回來,那恐懼和絕望已經將她折磨的沒了心力,現在整個人混混沌沌根本想不出什麼,眼下朱勤不再惡語相向,也不再動手,她雖然覺得奇怪,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些可怕的後果,她是早就想到的不是嗎?
屋子裏仍然一片靜默,朱勤安靜的像個雕像,朱嫣卻慢慢被這沉靜的壓抑刺的醒過神來,等她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的時候,外面院子裏忽然響起了腳步聲,腳步聲雜亂,並且不是一個人的,不多時,便有人進了暖閣,朱嫣呆着沒動,卻聽有人跪了下來。
「奴,奴拜見二公子,奴……」
這聲音一響,朱嫣頓時呆住,她撐地坐起來,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