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孫芩的目光便在朝夕和商玦身上掃過,某一刻,她眼底忽然有極其銳利的光一閃,「殺子之仇我尚且想要一報,公主殿下身負殺母之仇卻可無動於衷?」
「咣當」一聲,朝夕手中的茶盞應聲而落,茶盞之中的茶湯傾倒在案,連她的裙裾也被沾濕,商玦眉頭微皺從袖中拿出一方月白巾帕,轉身將她的手抓了過來,「怎麼這樣不小心,幸而不燙了。」一邊說着話,一邊將她手上的茶水擦去,又將她膝頭被沾濕的裙裾擦淨,簾幕之後候着的侍奴聽到動靜上前來整理,又重新上上茶水
。
整個過程之中朝夕木然未動,只看着商玦骨節分明的十指在自己眼前晃悠,待擦完了茶水,商玦便將朝夕的手一把抓住不再放開,朝夕這次倒是不再掙扎,而後抬眸看着孫芩,「夫人此話何意?夫人知道當年母后病故的內情?」
孫芩一直靜靜看着朝夕的失態,又看着商玦對朝夕如何細緻體貼,此時又看了一眼他們在席案之下握着的手才神色微肅,「和四公子亡故一樣,我大都只是猜測。」
朝夕眯眸,話語之間機鋒銳利,「哦?只是猜測夫人便如此道與我說,我若就此信了真的和段氏拼個你死我活,夫人想必十分喜聞樂見。」
這話實在是犀利至極,孫氏只是猜測,卻對朝夕道明,朝夕若是信了真的去拼命,便成了孫芩手中的一把劍成了孫芩的棋子,孫芩聞言眉頭緊皺,末了卻搖了搖頭輕嘆一聲,「公主大可如此想我,可是公主問問自己,難道公主心中沒有這般猜測?」
微微一頓,孫芩又繼續道,「當年公主年紀尚小,可公主生來天賦過人,對於當年的事想必還不曾完全忘懷,莊姬公主是在二三五年年中才忽然患病的,宮中御醫無數,她的病卻一直不見好,一直溫溫吞吞查不出個所以然了,到了二三五年年末忽然嚴重,我少時曾修習過兩年醫術,莊姬公主如此怎麼看都不像是病,倒像是……毒。」
莊姬公主死於二三六年的新年,雖然嫁到了蜀國為後,可世人想起的第一個身份還是她的公主身份,即便是孫芩也還是稱呼着莊姬公主,她這話說完,朝夕的神色還是一片沉靜,「當年父王也曾遍尋名醫,若真的是毒,又豈會未曾被查出來呢?」
孫芩搖搖頭,卻是看向商玦,「世子殿下應該知道,世上並非沒有連絕世名醫也查不出的毒,若有人蓄意為之,莊姬公主便是枉死了。」
見朝夕說不動,孫芩倒是將目標轉到了商玦的身上,商玦聞言卻也是把風不動,「夫人所言有些道理,此事孤自然會去探查,多謝夫人提醒。」
這只是個提醒,朝夕不會因為她的話做出任何舉動,孫芩見商玦言辭如此嚴謹眼底到底有些暗淡,末了只有低頭失笑,「罷了,今日還是多謝殿下才能與公主一見,四公子之事我不會罷休,至於殿下和公主,若需要孫氏幫忙,只管派人說一聲便可。」
商玦彎唇頷首,「夫人好意我們心領了。」
孫芩不再多言,只轉頭看了眼外面天色,「我只可出來一個時辰,眼下已經不能多留了,本來想和公主在宮裏見面,奈何公主不曾入宮,宮中又人多眼雜,這才不得已而為之,我先走一步,此處十分安全,二位是走是留都可隨意。」
朝夕點點頭,孫芩便站起身朝簾幕之後走去,那侍奴低頭和她說了句什麼,二人便繼續往庭院深處走,不多時便連腳步聲也聽不到了,這廳堂內便只剩了朝夕和商玦二人,這處廳閣佈置實在雅致,二人正對着外面的蘭庭,滿園的蘭草生機盎然,蘭香更是馥郁悠長,孫芩走了,朝夕不知什麼心態,靜坐半晌也未有反應,商玦捏了捏她掌心,卻好似十分享受這片刻的安寧,某一刻,朝夕忽然將手從他掌心抽出站起來就走。
商玦眉頭一抬,當即也跟着起了身,二人走向庭院,徑直走到了小院門口,朝夕一把拉開門扉,外面雲柘還靜靜等着,朝夕一言不發的上了馬車,商玦隨後跟了上來,剛上了馬車天上就開始落起淅淅瀝瀝的雨絲,雲柘坐上車轅,卻不知該去那裏。
馬車之中朝夕靜然不語,商玦便道,「去城南
。」
雲柘猶豫一瞬才開始駕車,而朝夕顯然沒有心情關心他們此番要去哪裏,她靠着車壁,低垂着眼帘,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