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那天關起門來和端木岐談話的過程明顯很不愉快,雖然宋楚兮一直沒去打聽那天書房裏的具體情況,但是對沈氏那姑侄兩個的厚臉皮程度卻是嘆為觀止,因為明明臉皮都撕破了,那兩個女人竟然還沒事人似的賴在蘅蕪苑,半點要離開的意思也無。
沈氏天天關起門來,在屋子裏吃齋念佛,而沈會音——
聽說是那天落水受涼之後臥床了幾天,然後也一直窩在房裏養病。
連着過了五六日,倒是風平浪靜。
這日一早,宋楚兮慢吞吞的梳妝完畢,由丫鬟扶着,一步一步很小心的從屋子裏挪出來,看到舜瑛正帶着丫頭們在擺膳,就隨口問道:「舜瑜好點了麼?」
「嗯!傷口已經癒合了大半,不過當時那刀口太深,險些傷了心脈,損了她的元氣,剛好最近小姐屋裏也沒什麼事,我就沒叫她過來。」舜瑛回道。
「嗯!讓她養着吧,千萬別留下什麼病根!」宋楚兮點點頭,被丫鬟扶着在桌旁坐下,突然想起了什麼,就順口道:「今天怎麼是你在這裏擺膳?連翹呢?」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連翹這幾日都病懨懨的,今兒個一早連床都下不來了。」舜瑛最後把碗筷歸置好,又轉身從站在門口的婢女手裏把一盆鬱鬱蔥蔥的盆景抱過來道:「奴婢怕她過了病氣給您,就沒叫她過來。還有這盆茉莉,說是從西疆以西的什麼地方傳過來的,放在屋子裏,對您的身體好。」
「那就放着吧!」宋楚兮隨手摸了摸那茉莉蔥翠茂盛的葉子,臉上露出喜愛的神情。
「是!」舜瑛含笑應了,把花盆擺在旁邊的小几上,轉身先走了出去。
第二天,連翹還是沒有出現,宋楚兮也不當回事,橫豎舜瑛沒有再報,就說明那丫頭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往後一直又過了三天,早膳過後宋楚兮才主動提及,「怎麼一直不見連翹過來伺候?她的病,還沒好?」
「沒呢,這幾天一直臥床不起!」顯然舜瑛是沒往別處想。
宋楚兮的唇角隱晦一勾,道:「今天大夫過來看舜瑜的時候,順便讓給她瞧瞧吧!」
蘅蕪苑裡就只有一個大夫,而且專門是為着伺候主子的,舜瑜那裏是得了特殊的關照,至於連翹那樣一個無關痛癢的丫頭——
橫豎聽雪堂里多的是人使喚,一點普通的傷風而已,舜瑛也沒往心裏去。
「是!」舜瑛應了,命人將飯桌撤下,又準備好輪椅和毛毯,把宋楚兮推到迴廊底下曬太陽。
宋楚兮眯了眼睛,愜意的坐在陽光下閉目養神。
這南國深山裏的冬日遠比北方的冬天寒氣重,她特別畏懼這樣的寒冷,尤其每每被冷風一吹,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身死時候那個寒冷又絕望的冬夜。
可是她就是喜歡這冬日裏的陽光,只有這樣明媚的陽光落在身上,她才能真實的感覺到——
自己還活着!
活着,真好!
宋楚兮的唇角彎起一抹笑,這樣一動不動的一坐就是大半個上午。
臨近晌午的時候,舜瑛才從外面進來,「小姐,連翹的事,奴婢已經查問清楚了!」
「哦!」宋楚兮掀了掀眼皮,坐直了身子。
「小姐不是受不得人參的味道的麼?之前廚房送了一次參湯過來,您讓直接端回去了,是連翹那丫頭眼皮子淺,沒把話傳到,每日裏照例去廚房領了小姐的參湯,自己偷偷的飲了。」舜瑛沉着臉道,倒不是同情連翹,反而對這個不守規矩的丫頭十分的憎惡,「這幾天的參湯里,好像被人加了慢性毒藥,也得虧是小姐仁慈,讓大夫去給她瞧了,否則那參湯再喝上十天半個月,她的一條小命也就交代了!」
宋楚兮但笑不語,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片刻,然後道:「毒藥的出處呢?」
連翹偷喝參湯的事,她一早就知道了,她天生對人參的味道敏感不喜,那丫頭偷嘴過後再來她的屋子裏,她立刻就能察覺,只是懶得費心和一個婢子計較而已。
後來連翹中毒,其實早在她臥床不起前面的兩天宋楚兮就也感覺到了異樣,只是樂見其成罷了。
她從來就識人有方,早就料到沈會音一定會出手的。
只是三十六計,她單單不會輕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