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良和陳素的第二個女兒的降臨,預示着他們生男孩的壓力又增加了一層。
幾天之後,他們給女兒取名為「高莎莎」。有時候會覺得好笑,「莎莎」——這個當初高良如此不喜歡的名字,卻還是給了他自己的女兒。不過,也正是因為高良的無所謂,陳素才得以完成她兒時給未來女兒取名為「莎莎」的夢想。
莎莎像是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處境似的,完全沒有高琳的調皮任性,她平時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玩,不哭不鬧。
又是一個夏天,天熱的出奇。
今天本來是莎莎的周歲生日,但是沒有一個人給她慶祝。在一心村,小孩周歲是要辦周歲宴的。高琳周歲的時候,高良和陳素給她擺酒席慶生,還讓她抓了周,當時她在眾多的物品中,一眼就看中了鈔票,親朋好友都讚揚高琳將來是賺錢的能手。而如今,莎莎獨自躺在搖籃里,用腳蹬着牆壁,蹬得搖籃搖來搖去,把自己逗得笑個不停。也許在她的世界裏,自己哄自己是最必不可少的一個遊戲。
高琳坐在莎莎旁邊的地上玩沙子,先是裝滿了一瓶子沙,然後倒進另一個瓶子裏,再從另一個瓶子裏倒出來,裝進原來那個瓶子裏,如此反覆,一個人也玩得笑呵呵的。
小孩子的世界永遠那麼簡單,一堆髒兮兮的沙子,就能讓一個原本吵鬧的孩子安靜地玩一上午。
琳琳玩累了,把沙子裝進用完了的鹽袋子裏,用橡皮筋系好,藏到床底下,就跑去地里找奶奶,把妹妹一個人留在搖籃里。
如今,高琳和莎莎都是奶奶帶着,陳素和香香出去鎮上做衣服生意了。香香念完六年級就沒繼續讀書,她說同桌身上有臭味,熏得她完全沒心思念書,最後整天頭暈厭學,就直接不肯再去學校了。她父母覺得女孩子讀多了書也沒用,能認錢算數夠過日子就行,再加上家裏日子過得緊湊,便也樂意香香輟學。香香輟學後閒在家裏沒事做,只能幫着做做農活,帶帶小侄女們。後來高良想到陳素學過裁縫,懂得點衣服裁剪,於是提議姑嫂倆出去做衣服生意。這不,剛剛走一個多月,家裏已經忙得不可開交了。
高琳走不久,莎莎就哭起來,隔壁凌敏聞聲跑過來,把莎莎抱起來,把了個尿,莎莎就不哭了。但是在她準備把莎莎放回搖籃里的時候,莎莎抱着她不肯鬆手,嘴裏還一個勁地叫着「媽媽,媽媽……」。
凌敏是個十幾歲的大姑娘,連男朋友都沒有談過,被莎莎這麼一叫,羞得滿臉通紅,立馬丟下莎莎跑了,留下莎莎一個人在搖籃里拳打腳踢。
傍晚,奶奶帶着高琳回來了,莎莎從搖籃里掉下來,正趴在地上玩高琳剛剛沒有清理乾淨的沙子,還時不時地用舌頭舔着地板上的沙子,滿嘴黏上了黑漆漆的泥土,還有一些細沙。
奶奶抱起莎莎,重新放進搖籃里,琢磨着得趕緊把她送去外婆家帶幾天。如今田裏的水稻快要收割,地里的紅薯藤也得翻邊,菜園子裏的菜還等着澆水,家裏還餵着兩頭豬,每天都要扯豬草,兩個孩子實在是帶不過來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奶奶就帶着兩個孩子去她們外婆家。
奶奶抱着莎莎,高琳在後面跟着。經過水灣頭快到外婆家的時候,莎莎突然對着一個抱小孩的女人大叫「媽媽」,並且伸手要她抱抱。那個女人是隔壁村老塗家的媳婦劉敏,三個多月前剛生小孩。
高琳搖着手對妹妹說:「她不是我們的媽媽,是別人的媽媽,你不要叫媽媽。」
但是莎莎哪裏能理會,哭鬧着要劉敏抱抱,把在劉敏家串門的人都逗樂了。
劉敏把自己的孩子給她婆婆,伸手過來抱莎莎。莎莎立馬停止哭鬧,破涕為笑地投入了劉敏的懷抱,而且一抓住就再也不肯放手。
後來奶奶沒辦法只好把外婆叫來,然後自己帶着高琳回家了。莎莎緊緊地抓住劉敏的衣服,一刻都不放鬆,外婆也拿她沒辦法,只得坐在劉敏家等着,直到莎莎睡着才把她抱回家。
後來莎莎醒了又到處找媽媽,哭鬧得沒辦法,外婆只得又把她抱去劉敏家。這樣過了兩三天,外婆才慢慢地勉強帶住莎莎。
可憐的莎莎,她該是多麼想媽媽呀。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來說,有奶便是娘,但是此刻對莎莎來說,娘是一種溫暖,是一種形象,是一種印象。長得像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