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亂流
豐州上受降城,一場沙卷剛剛過去,黃的發白的草原上,被附上了一層金黃色,而同樣變得昏黃色調的城池中,也開始恢復了活力,居城中的人家紛紛出來打掃清理。
李雲睿從昏昏沉沉中醒來的時候,心中還是充滿了悔恨和痛責,乘亂裝成回紇人跑出來報信的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個。
他吃力的想喊那幾個名字,卻發現喉嚨痛的象在火燒火燎,依舊是發不出聲來,全身無處不痛,抽不出一絲氣力來。之前的記憶,想流水一樣一絲絲的浮上心頭。
他們突出了回紇人的圍追堵截,殺破了一些邀賞而來的雜胡小部的追殺,但最終卻是在唐人的土地上,栽在自己人的手中。誰能料想朝中有人膽敢犯天下之大不惟,在邊屯的官衙內,關起門來堵殺樞密使大人的信使。
「世子。」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卻是那位自小侍奉長大的老僕。
「您醒了就好。」
他將一盞蜜水灌進李雲睿喉嚨,又按住掙紮起來
「什麼也別說了。我這就回京城」
「北邊兒已經沒有我們什麼事了。」
聽到這句話,李雲睿的身體突然僵硬了起來,自己家從小看着長大的熟悉那個老僕,看起來卻是那麼的陌生。
「這群狗東西,下手也沒個輕重,還好世子沒有大礙,不然拼了我這老骨頭,也要和他們周旋到底。王上雖然人不在了,但是王上的基業,還要靠世子來。」
「王上昔日的好些家將尚在軍中,他們都願意幫襯少主人,再加上朝中的援力,就是外放領軍,專掌一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何苦打死打生的隨人家去賺什麼軍功呢。什麼龍牙軍,不過是人家開路的馬前卒爾。」
李雲睿突然再次發現發自心底的無比痛恨其自己這個身份。
「你平時親近誰,與誰結好,都可以調過來用。此番事了,朝廷勢必重用宗室來制約外將,將來獨自開府也不是不可能。」
「放心,畢竟都是朝廷的軍隊,我們不可能做些太過分的事情,。只要拖過了這幾天,就算你那位樞密大人回來,也已經塵埃落定改變不了什麼了。那就無所謂了」
「對了,忘了告訴世子,高軍侯前天已經接受了樞密院和河西節度使的軍簽,率金吾本部及河西諸營西出陰山,過了蒲川口,現在上受降城中只有數千軍府和團結兵。就不要想得太多了。」
老家人還在喋喋不休的勸說着,李雲睿卻感到一種絕望至深的無奈。
突然城中告警的金鐘大作,還有人沿街高喊
「備敵。備敵。」
「兵戶人家,速速自帶弓刀,到最近城門接受檢點。」
「城中客戶、流人青壯男子,速到市中報備。逾者以奸細論。」
此時的上受降城以北的草原,已經亂成一鍋粥,大量遠道而來的回紇部眾,被大小頭目和首領召集起來,自發的向唐人建立的城寨屯圍,以復仇和繳獲名義,進行猛烈的攻打。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理由激勵着他們,要知道此時正值秋末,各地屯堡中,堆滿了各地交易而來的財貨和牛羊,還有過冬的糧食和物資,因此,一時間遍地是告急的烽火,處處都在請援。
而在這些據點中,當初依靠地理進行規劃的優勢,就充分體現出來,在屯圍高強的保護下,除了幾個深入草原而首當其衝,猝不及防失陷的據點外,大多數唐人的堡寨,在前人犧牲發出的告警中,都能不慌不忙的毀掉帶不走的物資,把軍械消耗的差不多,然後在陷落前一邊與對射登船撤退。
從容不迫的按照傷員、學兵,士官,有家眷者,家中獨子的順序先上船,最後才是那些最資深的老兵,按照操條,他們進行一定時間拖延阻滯性質的抵抗後,才登船進行撤退。
雖然撤退的途中,不可避免的受到沿河的追擊,甚至在一些狹窄的很短,會被馬弓給射到,但是相對那些不習水性的胡騎來說,河水還是一道相當麻煩的溝塹,用騎兵涉水發起突擊是一場災難。
大唐邊陲的豐州,囊擴沙漠中,最大一眼的鷓鴣泉邊,殘破的堡壘火焰已經熄滅,從牆根到堡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