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長安夜
總算結束了,隨着長安城中最後一點抵抗的覆沒,將這些紛擾的事情暫告上一個段落,雖然最後的結尾,還有一點不夠完美的音符——,伴隨着上萬最精銳的扈從、附離和御帳軍覆滅,負責領軍的僅次於阿耋大酋的二號人物穆廓海,卻只抓到了一個替身,在同羅人全軍上下拼死穿城突圍,所製造出來的混亂和間隙中,正主兒利用龍武軍不熟悉地理的時間差,已經走脫不知所蹤。
不過只要還在這城中,他們的結局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當代表部族中最尊貴血統和象徵權威的戰鼓角號旗幟大嗉,被高懸城頭上,守軍把斬獲的大量頭顱當成彈藥,用石炮砸進城外那些群龍無首,卻尤自狂熱的搶攻不已的胡人大部中,那些同羅軍,頓時士氣跌到谷地,居然轉頭就上演了一幕大轉進,星做鳥獸散,頃刻間逃的一個不剩了。
掃除了最後一點障礙,那些降官降將什麼的,也有了一點底氣,坐下來配合勝利者下來慶祝一二。
所謂長安夜迷離,就在前太平公主邸舊址上,五王宅之一宋王第靠近定昆池的楓翮苑,接水而建的百柱堂里,此刻正是一副「風吐流蘇帶晚霞,碧樹銀台萬種色」的光景。
雖然苦熬了一個冬天,搜刮若大的長安,窮盡所有,還是能拼湊出一局象樣的酒宴排場來。來自東、西大市最好的胡、漢廚子,平康里最出名的伎隊、樂班,出自大內的食譜菜單,來自公卿之家的用具器物。
盛放滿各色奇味走鱗,水陸珍饈,配以濃重異域胡風的灸牛塊、烤全羊、燒孔雀、穿鹿燒,甚至還有一大盤也不知道那裏找出來,用香料熏制大段的象鼻切片,顯然是歷經劫難之後,城外獵苑裡殘存的動物們,再次遭到了滅頂之災。
所謂瑪瑙杯水晶盞,金蔓紋的大銀盤中,盛滿了用來卷肉,烤得雪白泛金黃的小胡餅。各色瓶裝堆陳的酒類中,我甚至看到御字號的瓊林宴專用瓊花釀,象地攤上的貨物一樣,滿地亂堆。
堂下,正是春意濃融,裙帶薄巧,容姿婀娜,妖嬈做舞。
那些垂幃薄紗的背後,暗香浮影,輕吟淺唱的,是絲絲如泣訴,撩人心弦柔腸百轉的《清平調》,道是「變調如聞《楊柳》春,清歌一囀口氛氳」,「誰家玉笛暗飛聲,散入春風滿洛城」的畫中景境。
那些降官降將中,多身着烏紗軟璞,各色錦袍寬袖的便裝常衣,能有些分量和資格的來捧場的,無論是強顏歡笑,愁腸滿懷的,還是一心逢迎,刻意討好的,或是心思重重,食不甘味的,到這時也要做出一副,熱切無比,歡融恰恰的情態來。待到龍武軍帶來的燒酒陳釀,也流水一般的供應上來,更多的人初嘗不止,喝的是滿面通紅,醉意熏然。
相比之下,作為勝利者一方的就更隨意更豐富多彩的多了,在席上的表現和素養,也迥然各異。
開懷大嚼,縱情飲笑,高聲推杯引盞,形骸放蕩,表現最得受用的,那些是呂希用,劉昌周、溫瘍、聞少名這些出自兩府本部,參與西幸赴難的資深將屬。
不勝酒力,卻被相互灌的滿臉通紅,豪不掩飾歡躍激動,醉意失態的在席手舞足蹈,乃至語無倫次,不時一頭栽倒在酒水菜餚里的,被拖起來又跌跌撞撞到處拼杯的,則是李萼、全承泰、向允發等所代表的那些初陣學兵、年輕士官、少壯參軍們。整個歡宴中,就他們最夸躁,發出的聲音最大。
低斟淺飲、清言淺笑,從容自得,不時頷首,舉杯四顧,表現的更沉穩一些,多是高達夫為首的一眾外派駐軍一流。作為曾經資深老將部屬,對於這種場合,他們多半有過響應的資歷和經驗,倒最是從容不迫。
還有一些,冷眼旁看,少言不語或不勾言笑的,雖微熏醉然,眼中卻保持一些拒人千里的警醒和惕然的,或者乾脆埋頭喝悶酒的,則主要還是段秀實,張思鹼這些新加入的原西北軍、山南軍舊屬,他們多數帶傷,不便飲酒,或多少有些心事,憋悶郁然,或拘禮自束,在這場合放不開手腳。
環繞在一角的,岑參一干文職佐僚,則更要低調的多,只有邀約到面前時,才稍稍舉杯致意,卻淺嘗即止,多半笑而宛拒,他們的任務繁多,多不願多酒誤事。
至於不斷嘖嘖稱奇,四下觀望,
第二百一十二章 長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