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煥文開始了脫胎換骨的改變:他剪了辮子,脫了馬褂,學着巴黎人的打扮,穿起西裝三件套,腳上是一雙擦得鋥亮的系帶皮鞋,筆挺的圓翻領白色襯衫,頭染得烏黑油亮,一掃身上原本的鄉土氣,從僕人變成了公司雇員,這無疑是邁上了一個台階。?? ??
中國當時的特產,在運通公司里應有盡有,絲綢、茶葉、地毯、瓷器、古玩和漆器,煥文雖對絲綢茶葉略微在行,但古玩以前還從來沒摸過,只在南潯張家做工時見過這些到處擺放的值錢玩意兒。
不過一旦上手的機會來了,他很快就觸類旁通,欣賞和把玩古董到後來成了他一生最大的樂趣。
煥文天資高,凡事進取,干起活來又很賣力,並且對市場有天生靈敏的嗅覺,很快就被任命做了掌柜,漸漸成了公司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通運號的生意並不是一帆風順,剛開始時,法國人不熟悉也不習慣中國的東西,所以光顧的人並不多,連茶葉和絲綢都不好賣。
盧芹齋曾描述過當時的處境:「我們賣什麼都賠,除了古董。……就這樣,在經歷了初期的虧損後,我們不再做其它產品的生意,而是主攻古玩市場。」
地毯、字畫、玉飾、漆器、官窯瓷器和鼻煙壺在巴黎的店裏琳琅滿目,非常搶手,往往來不及上架就出手了。
古玩是一本萬利的生意,一隻宋代的小白瓷碗從西山以1o塊大洋進價(約合1.5美元),通運轉手就能賣1萬美元的高價,一尊陶瓷觀音以3oo大洋(約合45美元)的價格從和尚手裏請來,被紐約大都會博物館以5o萬美元收購。
通運號的生意果然財運亨通,但已經不適合煥文做下去了。
張靜江把他的金錢和心思都用在了中國革新上,並於19o8年決定擱置通運公司的事物,毅然返回中國輔佐孫中山的開國事業。
而煥文卻沒有追隨滿懷愛國熱情的張靜江回國效力,他對政治不感興趣,寧願留在法國搞些古董繼續賺錢,自此,兩人分道揚鑣。
但煥文對張靜江一直極為敬重,並且心懷知遇之恩,一生將張靜江尊為偶像。
因為如果沒有他,煥文也許走不出窮困的家鄉,頂多在張家做一輩子的僕人。
如果不是在張靜江手下摸了六年古玩,煥文這鄉下孩子也不會懂得掌眼識貨。
總之「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由此,他的人生又上了一層新台階。
煥文28歲那年,他自己的鋪頭在巴黎開張了,店名「來遠」,取貨自遠方來之意。
按照中國的傳統,他拋棄了出生時父母給他起的「一般」的名字,也給自己起了個新名字來轉運:「盧煥文」從此就搖身一變成了「盧芹齋」,這是他人生階梯的第三步。
平日的盧芹齋很忙,在歐洲大6到處奔波尋找商機,他是個非常謹小慎微的人,他留意每一筆交易的利潤,凡事都巨細靡遺的記在本子上。
古玩的利潤一般能達到成本的2-8倍,……比如1913年他花了5.55法郎買入一個龍泉窯的瓷瓶,同年就以46.25法郎的價格出售,是進價的8倍;一個屏風進價是138.75法郎,以513.7o法郎出手,賺了四倍。
歐洲人偏愛的東西尤其好***如18、19世紀的陶瓷,雖不是盧芹齋最喜歡,但在2o世紀初的確是他最賺錢的玩意。
盧芹齋在淘寶與鑒寶方面真的是身體力行,同時他深諳化之道,談生意懂得入鄉隨俗。
他自己這樣回憶:我們在上浦和帝都兩地的辦事處天天都辦流水席,準備一大桌子酒菜招待上門的客人。
我們吃住全包,於是我們的辦事處就成了當地古董買賣的中樞。
誰手上有好東西,我們都是第一個見到的。
這樣一來,我們從南到北,可以說控制了整個物市場。
1914年偶然的機會,盧芹齋去到紐約,當時的紐約經濟蓬勃展,到處都是熱情奔放並痴迷於中國古董的人,相比於經濟放緩且受戰爭陰影籠罩的歐洲,紐約才是古董生意的天堂。
盧芹齋意識到:「戰爭已將藝術中心從巴黎轉移到了紐約。」
1915年3月,他的「盧芹齋來遠公司」在紐約開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