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兄與弟(上)
天很冷,雪雖是停了,可太陽依舊沒有露臉兒,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京師的十二月是一年裏頭最寒的一個月,說是呵氣成冰一點都不過分。冷是冷了些,不過雪後的精緻倒是不錯,不單是牆角那株臘梅開得旺盛,陣陣幽香飄滿了驛站的大院,就算是樹枝上掛着的冰晶也亮晃晃地煞是可愛,只可惜允禵如今卻沒有心思仔細欣賞這份美景,惶恐不安正是他此刻心情的最佳寫照。
遠卓帝、他的六哥有些什麼本事允禵心中清楚得很,也知道自己那個六哥並不是個心胸狹窄的人物,對自個兒也一向是維護有加,打小了起就很是寵自己,若是有個小錯或是出個岔子啥的,遠卓帝也總是幫着自己掩飾,可這一回呢?允祥心中着實沒有把握,無他,這次的錯犯得太大了些,已經超出了底限。
後悔?不!允禵並不後悔,也無須後悔,再說事情已經鬧出來了後悔又能有用嗎?大位就那麼一張,只要是阿哥,誰不想坐上去嘗嘗箇中滋味,一步之差就是君臣分際,能有實力一爭又怎能不去試試看?允禵自忖就算是自家六哥處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同樣會去嘗試一下的,只可惜他終究還不是當今的對手,到了底兒還是敗了,敗得無比徹底,坐擁二十萬大軍卻連個還手之力都沒有——沒有糧草的大軍狗屁都不是!
一想起糧草的事兒,允禵的心中的火就憋不住地要往外冒,眼前便會出現了李衛那張賊兮兮的笑臉和周用誠那張永遠睡不醒的憨臉,二十萬大軍啊,竟然被兩個小乞丐硬是拖在了軍營裏頭動彈不得——自打十一月以來,這兩個小乞丐玩起了流水送軍糧的花招,每天都往前線大營發糧草,可軍中的存糧卻從來沒超過十天的量,更可恨的是這兩混球還從不出差錯,愣是讓允禵找不到彈劾他們倆的藉口。
明白了,是的,一切都明白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當今在背後搞得鬼,可明白了又能如何?允禵已經不再去想自個兒為何會失敗了,或許他早就知道自個兒鬥不過當今。不甘心?那時自然的事情,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對當今的厲害之處允禵早就領教過了,現如今不是甘不甘心的問題,而是當今會如何處置自個兒的問題,即將面對的是何種下場?是削爵圈養還是處死?允祥自個兒也不清楚,但有一條他是清楚的,那就是當今絕對不會原諒背叛的存在。
風越來越大了,夾雜着從樹梢上刮下來的冰晶兒,打在臉上寒得緊,允禵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將身上那件虎皮襖子緊了緊,看了看驛站的大門,苦笑地搖了下頭。到家了,可卻不能回,他只能等,等着當今的召喚,這就是君與臣的差別。
「爺,外頭冷,到屋裏暖和一下吧?」始終默默地站在允禵身後的親衛隊長楊萬里見到允禵打哆嗦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勸說道。允禵沒有答話,只是默默地搖了一下頭。
「爺,別擔心了,聖上再怎麼說也是您的親哥哥,一向都是幫着您的,再說您又沒真的鬧出什麼亂子,聖上不會怎樣爺的,十三爺跟聖上不和了這麼多年,還不是一樣要封王了。」楊萬里見允禵難受的樣子,接着勸解道。
老十三?是啊,老十三這次是賭對了,要翻身了,可自己呢?允禵自嘲地笑了一下道:「萬里,有些事你不懂,罷了,不說這個了,本王要是進宮之後出不來了,你就投軍去罷,本王別的沒有,空白的委狀還有幾張,好歹也算是你跟了本王一場,嗯,當今不是個計較的人,他不會拿你們這些侍衛如何的。」
「爺,奴才既是主子的奴才,就永遠是主子的奴才,爺若是不在了,奴才就追隨主子,到地下去服侍您。」楊萬里也不管地上雪多,一頭就跪倒在地上。
「起來!別說這等渾話!」允禵心中苦澀已極,滿心眼裏都是英雄末路的感覺,斷喝的聲音大了些,立時將驛站的人都驚動了,不單是他自個兒的親衛們沖了出來,即便是驛站的官兵也在院子外探頭探腦地看個究竟,這一場混亂瞧得允禵更是心頭火起,張口罵道:「看什麼看,都給本王滾!」
「聖旨到!勇郡王允禵接旨!」在一片混亂中,李德全領着一幫子小太監匆匆走進了院子。
「臣允禵接旨。」允禵瞄了一眼李德全的死人臉,有些子無可奈何地跪在雪地里。
「奉天承運皇帝詔
第三百六十六章兄與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