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難得糊塗(下)
在這個時代沒有一個人能承受得了康熙老爺子的怒火,當然,神經不健全者除外,胤祚同樣也不能,儘管此刻胤祚臉上始終是平靜得很,只是心裏頭難免有些發虛,他只是在賭,賭康熙老爺子舔犢之情。雖說來前已然意料到會是這種局面,鄔、林兩大謀士也推演了許多回,算定平安無事的可能性高達七成,可畢竟還有三成的不確定,那三成的不確定也足以將胤祚送入地獄的了,可是事到如今,胤祚不賭也得賭了。
康熙老爺子冷哼了一聲,揮了下手,示意那數名大內高手後退,鐵青着臉道:「說!」這話雖言簡意賅得很,可其中的寒意卻有如臘月里的寒冰,冷得可怕,那幫子大內侍衛都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各自退了開來。
奶奶的,老爺子還真是狠,真打算將咱推出午門斬首不成?得,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看這故事能不能打動老爺子了,鄔思道、林軒毅,你倆出的點子還真是有夠餿的,媽的,換個人來,只怕這會兒早尿褲子了。胤祚在心裏頭將鄔、林二人好一陣子埋怨,臉上卻不動生色地道:「皇阿瑪在上,兒臣近日偶翻《唐書》,習得一首《黃台瓜辭》,其文如下: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一摘使瓜少,再摘使瓜稀。三摘猶自可,摘絕抱蔓歸。」
一首《黃台瓜辭》,胤祚一字一句念得極慢,其聲也悲,其情亦滄,念到後頭,聲音已然哽咽不已。康熙老爺子熟讀史書,自然知曉這首詩出自武則天和唐高宗所生的第二個兒子李賢之手,一聽之下已然明白了胤祚話中之話,愣愣地站着,許久沒有說話,只是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
老爺子,您老人家就發發舔犢之情吧,別逗咱玩了,再不表態,咱的淚水都快流幹了。胤祚演技好,此時臉上早已是淚水長流,用衣袖擦個不停,可心始終是懸着的,生怕老爺子那陰着的臉黑下來,若是再喊上一聲:「拉出去,砍了。」嘿,只怕胤祚就得真的哭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着,胤祚心中不禁有些發急了,可再急也不敢吭氣,只能將哭泣進行到底,心裏頭的歪膩可就別提多難受了。
「唉。朕是真的老了。」康熙老爺子長嘆了一口氣,揮了下手,將所有的大內侍衛連同李德全都趕了出去,默默地看了胤祚好久,嘶啞着嗓子問道:「小六子,現在沒人了,告訴皇阿瑪,這事情究竟是誰幹的?」
誰幹的?除了老八、老十四還能有誰,您老爺子心裏頭只怕早就有數了,問咱尋開心啊?胤祚肚子裏嘰嘰歪歪地,可臉上卻滿是悲卻的樣子,按照事先跟鄔、林二人商量好的答案,哭泣地說道:「皇阿瑪明鑑,兒臣不能說,皇阿瑪要罰就罰兒臣好了,都是兒臣不好,惹皇阿瑪傷心了,兒臣,兒臣……」胤祚說到最後已然是大哭了起來。
康熙老爺子眼圈一紅,兩顆豆大的淚水脫眶而出,喃喃地道:「不說,不說,朕,朕不學武則天,朕不摘瓜了,朕不摘了……」
胤祚輕輕起了身,扶住康熙老爺子那遙遙欲墜的身子,低聲勸解道:「皇阿瑪,保重龍體,一切罪過,兒臣自受了,都怪兒臣不好……」康熙老爺子宛若一下子衰老了十多歲,由着胤祚扶着坐上了龍椅,默默地垂着淚,胤祚慌急步出殿喚那起子太監入內幫着侍候,自己默默地站在一旁陪着。末了,康熙老爺子揮了下手道:「朕乏了,你跪安吧,讓眾臣們也都回了吧,朕要好好想想。」
胤祚跪下磕了個頭,也不再多說什麼,出了大殿,這才發覺自個兒的後心全都濕透了,那濕淋淋的衣服貼在身上分外的難受,有心趕着回去梳洗一番,可手頭還有事兒沒了,正打算到兵部將調兵堪合交還了,一夥子兄弟卻都圍過來了,個個心懷鬼胎地噓寒問暖起來,更是攪得胤祚氣不打一處來,可剛裝了回兄弟手足情深,這會兒總不能破口大罵吧?沒奈何也只能先周旋一、二了。
老三是無所謂,反正啥事兒都跟他沒關係,搭訕了幾句,也就先走了;老四一臉子鐵青,隨便吭了幾句,轉身便怏怏而去;老八一臉子的討好,笑着說明今晚家中剛起了個戲班子,讓胤祚得閒去看看戲,那話裏頭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看得胤祚很是不爽,可也只能笑着道儘量,老八得了答覆也徑自溜走了,唯有老十四始終不發一言地跟在胤祚身後,臉色灰敗得很。
調兵堪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