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攜受傷的范先生向北折返傳書亭,見錢文欽兀自悲戚不已,松筠嘆道:「人死不能復生,老兄節哀順變。令弟亡歿於此,想難身歸故土,不如便將他葬於此地,日後也有個追思之處。」又向朱奠培道:「小王爺,尊師言出必行,你若再向錢老兄出手,只恐損人害己,還望小王爺三思。」朱奠培淡淡地道:「師父已不再認我為徒,我也不必聽從其命。只是事已至此,諸位必也不容小王向錢師爺下手,我亦有自知之明,道長大可放心。」
錢文欽聞聽松筠之言,強忍悲慟道:「道長之言極是。我兄弟二人罪應萬死,舍弟得以埋骨君山福地,上蒼待之不薄。」當即扶起胞弟屍身,忽見一本薄薄的小冊自錢文釗懷中滑落在地,紙頁干皺發黃,顯是古舊之物。松筠見狀道:「此既為令弟遺物,老兄不妨瞧上一瞧,裏頭可記有甚麼緊要之事。」
錢文欽見那書冊大半已被胞弟鮮血浸透,只覺心如刀絞,拾起打開中皆是日本國文字。錢文欽素識倭語,稍稍觀閱兩眼,道:「這上頭記載的都是些武功招式,想是日本刀譜劍譜,不知舍弟從何得來。」隨手翻過一頁,不由「咦」了一聲,原來書中原本文字稀疏,一頁只得寥寥數行;然紙頁被鮮血浸染之處竟另行現出細密小字,墨色字跡皆與原文大不相同,但凡血跡少至之處,小字便模糊不顯。
松筠見狀道:「這些小字遇血方現,可見書寫之人極費心思,此必非等閒之物,不知封頁可有名目?」錢文欽搖頭道:「封面既無書名,亦無着者,不知是何來頭。」松筠微微皺眉,問朱奠培道:「世孫熟諳倭情,可知此書來歷?」朱奠培搖頭道:「在下孤陋寡聞,無可奉告。」心下頗欲取過劍譜一觀,只是錢文釗死在自己劍下,卻是不好開口;斜眼瞥那蒙面高手,見對方目光漠然,似是不以為意。
景蘭舟忽心中一動,向冼清讓道:「那日你我初遇錢文釗遭九華派門人追截,他說對方是為自己手中一本倭國劍譜而來,莫非便是此物?」冼清讓點頭道:「多半便是。只是九華派於此矢口不認,錢文釗又是隨倭寇偶獲此書,九華派卻從何得知?」在場眾人聞言一驚,心想九華派弟子素來秉修佛理、與世無爭,怎會覬覦甚麼倭國劍譜?倘若此事為真,然則此書必定來頭不小。
忽聽近旁一人輕聲嘆道:「素聞九華一派佛光普照,以濟度眾生為念,竟也不能免俗。」群豪轉頭望去,乃是念阿上人不知何時去而復返。松筠喜道:「上人乃是日本武林高士,必知此書來歷。」念阿上人默然片刻,問朱奠培道:「你可記得老和尚當年為阻你糾纏拜師,曾命你去尋一本源氏劍譜,只須覓得此物,我便答應收你為徒?」
朱奠培聞言甚驚,道:「莫非此書便是您老人家要找的源氏劍譜?」念阿上人點頭道:「不錯,此物在日本亡失百年,不想今朝重見天日。」又向錢文欽道:「當年老和尚為免麻煩,隨口戲言要小王爺尋得此書方肯答應他拜師之請,不想他果真前往東海,得知居士先前救我性命之事,這才設計將你收為門客相助拜師。老和尚本不願收中國弟子,但我若非居士搭救,早已葬身東海魚腹,自無回絕之理;誰知這源氏劍譜到頭來竟落在令弟之手,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天緣。只是若無老和尚起初信口一言,賢昆仲也不至同南昌王府有所牽連,令弟今日無端殞命,實是老和尚害死了他。」他言語間改稱朱奠培為小王爺,顯已不再認對方為徒。錢文欽含淚道:「我兄弟助倭為虐,本無善終之理,上人不必自咎。」
念阿上人默然片刻,又道:「此劍譜本是源義經大人之師鬼一僧人所作,相傳其人文武雙全,被我日本武士奉為劍術之神,源義經一身武功兵法皆是得其所授。鬼一和尚不欲劍譜落入後世歹人之手,故而所錄文字簡奧艱澀,若非劍術修為至高之人,決難領悟其理。」景蘭舟聞言恍然,道:「無怪錢文釗當日說這劍譜上的招式不通之極,就連日本武士也對之不屑一顧。」念阿上人嘆道:「此等希世之珍,殊非肉眼凡胎可辨,這也怪不得他。源義經大人深得鬼一和尚真傳,知天下能解此劍譜者寥寥無幾,憂心師父的劍法不能留傳後世,故而在劍譜中加以註解,便是書中那些小字了。只是他不忘師父所慮
第五百四十章 源氏劍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