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柳銘淇回來都差不多半個月了。
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少年見證了太多之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事情。
或者明確一點說,就連大康的民眾們都沒有見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局面。
體現得最顯眼的,自然是菜市口每天的處斬了。
從羽林衛突襲接管考縣和丘縣的倉庫以來,從第一天處斬了位高權重的戶部左侍郎管海興以來,哪一天菜市口沒有幾個貪官污吏被處以極刑?
戶部、吏部、兵部、刑部、京畿衙門、漕運衙門、河道衙門、北方水師衙門、豹騎衛……數十個權重部軍,皆有大量的官吏被直接處死,人數早已經超過三千。
如此大規模的處斬官吏,在整個大康朝都屬於首次。
菜市口的地面,此時都已經沾染了重重的猩紅色澤,路過的人都會聞到一股濃郁散不開的血腥味。
處斬是一個方面,朝廷針對地方上的動作也很果斷堅決。
比如說,考縣倉庫糧食倒賣嚴重,所有相應有品階的官員,全部抄家流放到海南餵蚊子。
為首的倉庫主管、戶部員外郎董英等五人,全部處斬。
考縣都還是比較輕的。
丘縣儲糧倉庫居然出現了一次大火,羽林衛將軍成傢善救火都來不及,一口氣「燒毀」了三百萬石糧食。
這就讓朝廷諸公出離憤怒了。
因為之前皇帝就已經下過聖旨,「一旦有糧倉燒毀事件發生,凡是涉事糧倉所在的州府縣各衙門,主管前十的官員,一律剝去官身,永世不得再起。」
並且「所有涉事官員,之後三代子孫,一律不許參加科考!現今就有科考中榜身份的、做官的,一律剝去官身,一生不能再起!」
但就算是這麼嚴厲的聖旨,都阻擋不了那群喪心病狂的傢伙。
這證明他們全然不把朝廷,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所以丘縣儲糧倉庫以員外郎厲佳鵬、主事郝純正、駐守統領任波等人為首的七品以上官員全部處斬,牽涉到了整整三百多戶人家,家產抄沒不說,家裏三族不能免罪,流放到最寒冷偏遠的錦州郊外。
其餘的丘縣儲糧倉庫所有七品以下小吏和守衛軍士、辦公人員等等,也全部和家人一起,押送往錦州城郊外。
相當於整個兒丘縣儲糧倉庫數千人,外加他們的家屬,合起來差不多兩三萬,全都被一鍋端。
常人都說到海南餵蚊子是一個無比悽苦的事情,但到東北的錦州那邊,卻是談不上什麼悽苦,那裏冬天的溫度直接就能要人命。
通常這些罪犯和家屬們過去,三年之內能存活下來的,都是體質健壯的人,其餘的老幼婦孺很少有捱得過的。
這還不算,丘縣所在的縣衙官員,從縣太爺開始到主簿、縣尉等等,一律流放。
哪怕是表現稍好的考縣地方官員,也只是免除了流放之災,但也從此再也不能出任官職,只能當一個老百姓了。
朝廷倒沒有冤枉這群人,糧食偷偷運輸的動靜,能瞞得過這群地頭蛇?
他們沒有向朝廷舉報,就是最大的瀆職,而且想都不要想,他們一定是被糧倉的碩鼠們餵飽了的。
甚至連管轄丘縣和考縣的京畿總督熊文慶,也被聖旨呵斥譴責,免去了他京畿總督一職,然後讓他戴罪立功,繼續暫代京畿總督。
雖然乍一眼看起來,這個處置有點形式主義,畢竟你撤職後又馬上復職了,所謂的暫代也就是一個託辭而已,要不了多久就能官復原職。
之前苗炎一把火燒死太子寵妃的弟弟時,就被這麼處罰過。
但聰明人都曉得,兩人的遭遇這是絕對不一樣的。
苗炎是因為行事太過剛烈而受罰,他的行為本身是沒有錯誤,所以這種撤職後暫代,就真的只是一個形式,註定他要復職,而且對他的名譽沒有半點損害。
可熊文慶就不一樣,他這個真的有責任,屬於沒有管好下屬們。
即便兩大倉庫的大部分權限,都是戶部直接管轄,但地方就在你京畿地區,京畿總督怎麼都脫不了干係。
這便是一個不小的污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