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茂福的書房,是徐掌柜專門用作接待客人的地方,外人很少進來。春夏秋冬四條屏前面,擺着一張紅木八仙桌,八仙桌四周圍着幾把紅木椅子。李會長、耿老太爺和徐掌柜三人圍在八仙桌旁,耿直和徐曉蕾則站在書房正中。
徐掌柜見耿直和徐曉蕾進了屋,說道:「耿直,日本人要收繳商用電台的事,曉蕾應該和你說了。營川商會從光緒九年永誠銀號開爐那一天起成立,到今天風風雨雨五十年了。這五十年來,營川商會從無到有,從弱到強,雖命運多舛,卻始終屹立不倒。即便是日本人佔領營川,營川商會依舊營川城不可忽視的力量。現在日本人要收繳商行的電台,狼子野心昭然若是,如果聽之任之,委曲求全,那營川商會這五十年來積累下來的威望將消失殆盡,孫會長、你爹和我將無顏面對列祖列宗。今天把你和曉蕾叫過來,就是想聽聽你們有什麼辦法,畢竟我們都已風燭殘年,將來營川商會要靠你們來堅守。」
耿直想了一想,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直兒,有什麼話儘管講,不要吞吞吐吐的。」耿老太爺見耿直面有難色,連忙說道。
「那我就說了。」耿直清了清喉嚨說道,「現在營川的局面,可謂四面楚歌,內憂外患。外部,日本海軍一個中隊、關東軍一個小隊已經進駐營川,特高課和海軍情報處的間諜也在營川城秘密活動,搞不好咱們的商行早就有日本間諜潛伏。內部,別說水警和警署部隊,連小地主這種營川當地人也投靠了日本軍方。對手如此強大下,我的意見是保存實力,等待機會,不與日本人發生正面衝突。」
「什麼?耿直,連這種話你也能說出來?這就是你的主意?日本人要是把電台都收了,咱們的貨物進出包括船舶進出豈不是被日本人了如指掌?到時候,營川的日本洋行從中作梗,營川城還有我們立錐之地嗎?」耿老太爺雙眼怒視站在面前的耿直,呵斥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如果與日本人正面對抗,被日本人冠上通敵的罪名,沒收了家產,才真的中了日本人的圈套。」耿直語氣堅定地說道。
「耿直,難怪你父親生氣,你是我們看着長大的,從小正直仗義,嫉惡如仇。當年在遼河渡口你單挑大你幾歲的小地主,你都面無懼色,現在對上日本人,怎麼熊包了呢?你要是這樣,我怎麼放心把曉蕾許配給你?」徐掌柜怒目橫眉道。
「是呀耿直,我們幾個老傢伙本還指望你給我們出出主意,看看你有沒有辦法應對這次日本人收繳電台。沒想到你竟然出了這麼個主意,就算你是耿家的公子,當着耿老太爺的面我也要說,我們真的是看走眼了。」李成玉會長嘆了口氣說道。
「曉蕾呀,之前你說耿家要來提親,我還滿是歡喜。覺得耿直是個值得你託付終身的人。可今天看來,他就是個貪生怕死的懦夫,我怎麼放心把你許配給他,這麼婚事,不成也罷。」徐掌柜看着徐曉蕾嘆氣說道。
「爹,我覺得耿直哥說的有道理,現在還沒到魚死網破的時候,沒必要如此激進。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們若是怕擔罵名,那就由我和耿直哥與海軍情報處周旋,你們不用出面,出了什麼事,我們擔着。」徐曉蕾拉着耿直的衣袖,破口而出道。
「你,你竟然幫着耿直,氣死我了。」徐掌柜拍着八仙桌吼道。
「真是,黃鼠狼下豆鼠子一輩不如一輩呀。十多年前,李會長家商船途徑旅順,日本海軍以通俄為名,命令商船轉舵,駛向日本九州。船長溝通未果後,行至日本海,命令將船艙打開放水,商船沉海,大多船工都葬身海底。你們可能不知道,李會長的長子就是這艘船的船長,再也沒有回來。這才是營川人的風骨,寧折不彎,豈能為了一己私利,向東洋倭寇低頭!」耿老太爺沉聲道。
「可是,父親」
「夠了,只要我們幾個老傢伙還在,就不會向日本人低頭,不用再說了,你們出去吧。」耿老太爺厲聲說道。
耿直心裏清楚,自己無論怎麼解釋也是於事無補了。向徐曉蕾使個眼色,並肩離開了書房。
回到徐曉蕾閨房,徐曉蕾對耿直埋怨道:「剛才我就吧,爹他們不會聽你的。還不如讓我說,我
第五十八章:寧折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