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九羅這一日的行程很是乏味。
三座廟觀,大而堂皇,其中兩家還得買票,但雕塑都簇新,手法流俗,說白了,流水線產品,毫無特色可言。
下午四點多,她就看完了最後一座,出來找車。
老錢正坐在一處小攤旁吃燒烤,跟各個群里的人聊八卦聊到熱火朝天,忽地瞥見她,趕緊起身結賬,然後一溜小跑,趕在她之前奔到車邊,熱情地幫她開了車門。
聶九羅坐進後座,說了句:「回去吧。」
她覺得挺累的:如果一天忙下來收穫滿滿,反沒這麼累,最怕就是白忙,忙了個寂寞,累心。
車上公路,老錢有些惴惴:旅行社有個群,前兩天孫周還在群里抱怨,說這聶小姐看起雕塑來沒完沒了——怎麼換了自己,結束得這麼早、臉這麼臭呢?是對自己的服務不滿意?
不行,得找補點什麼、提升客戶滿意度,所謂「景點不行,人文來湊;人文不行,傳說來湊;傳說不行,胡侃胡湊」。
好在他剛在群里聽了一圈八卦,多的是侃資,老錢清了清嗓子:「聶小姐,你們前天,是不是去了興壩子鄉啊?」
聶九羅嗯了一聲:「前天,還有昨天,都去了。」
「那你曉不曉得,就前天,在興壩子鄉,有個女人失蹤了?」
聶九羅愣了一下,立刻想起了在興壩子鄉東那棵大槐樹下、幾個打花牌的婆子聊的八卦。
沒想到這事還能接上後續,小地方就是這點好,城東城西嘮叨的,都是同一件事。
「失蹤那女人找到了?」
老錢搖頭:「沒,沒呢,不過據說,據說啊,是遭了狼了。」
原來,那個失蹤女人的老公捉姦未果之後,於昨日晚間報了警。
警方的辦案程序走到了哪一步,老錢不得而知,但他有個姨婆,就住在興壩子鄉,於鄉里的動向那是一清二楚。
說是女人失蹤的消息傳開,鄉里鄉親的都很關心,今兒早飯之後就自發組織起來,老頭老太小孩兒都參加了,在附近進行了地毯式的搜尋,連一向不去的鄉西頭都去了。
聶九羅敏銳地抓住了老錢話里的關鍵詞:「為什麼都不去鄉西頭?」
現在回想,在破廟裏看雕塑那兩天,確實特別清靜——鄉東鄉西,離得其實不算太遠,但從未見到鄉東的人往西頭來。
老錢說:「嗐,習慣了,鄉下人迷信,覺得鄉西不乾淨說正題啊,到了鄉西頭,找到了不對勁的。」
一是零星的、乾涸的血跡,二是斷折的、一路歪塌的秸稈,順着這些痕跡,最後找到一個臨近山邊的地洞。
說到這兒,老錢單手掌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起手機不斷滑屏:「群里還傳了照片呢,哎呦,這幫人聊這麼多,翻不到了都。」
聶九羅提醒他:「不用給我看,講就行,你注意開車。」
老錢忙放下手機,盡己所能地描述了一下那個地洞:洞口是刨開的,整個洞斜探進地下,進深約莫有兩三米,又腥又臭,熏人鼻子。
聶九羅聽得有些亂:「不是說遭了狼嗎?洞裏有狼?」
老錢的回答讓她哭笑不得:「沒找着人,也沒找着狼。但那個洞像狼打的,狼喜歡掏窩洞,狼爪子有勁、會刨。」
人沒了,附近有個洞像狼打的
闔着「遭了狼了」是這麼推測而來的。
聶九羅實在無語,但她還是給了自己的意見:「我覺得,是狼的可能性不大,就算真是狼吃了人,總得留下骨頭吧。」
老錢猛點頭:「我姨婆也說不是狼,她說是嗐,奔九十的老婆子了,盡胡咧咧。」
聶九羅來了興致:「你姨婆說是什麼?」
她覺得,近九十的人了,即便說的是瞎話,也值得聽上一聽。
老錢本來不想說,一轉念,想起這個聶小姐有點迷信,沒準愛聽這個。
他頗為自得:「聶小姐,這也就是我姨婆年紀大,還知道這些事,你去問別人,哪怕是從小住在那兒的,都未必聽過呢。我姨婆說啊,是廟壞了,地觀音不高興,出來作亂了。」
「什麼廟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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