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九羅有生以來,就沒這麼恐慌過。
沒辦法,每個人都有一擊即潰的命門,她就是怕水。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癱在一片黑里,惶惶不安,失魂喪膽,然後,有一線白光擠破這黑暗,炎拓順着這光過來,手裏拈着一把鋥亮的剔骨尖刀,向着她俯下身子。
聶九羅聲音都止不住發顫了:「你幹什麼?」
炎拓說:「聶小姐,你耍得我好慘哪。我一片片剮下你的肉,讓你知道,什麼叫報應。」
說話間,刀尖便向着她面頰剜下來。
聶九羅頭皮發麻,尖叫:「別,別。」
做藝術的,對美有極致追求,她沒法想像自己的臉被剜得凹凸不平、坑坑窪窪,那還不如讓她去死。
情急之下,她顫抖着伸手扶住炎拓腰際:「我們聊聊。」
炎拓問她:「怎麼聊?」
她說:「怎麼聊都可以,我們聊聊,慢慢聊。」
說話間,手探上他後腰,指尖隔着薄薄的衣裳,緩緩順入他後背肌肉的溝壑,同時湊近他唇,吐氣一般,輕聲說:「聊聊。」
她知道自己是漂亮的,美貌,有時是刀尖,有時是護盾。
炎拓終於動搖,低下頭,吻住她的嘴唇。
她心內長舒了一口氣,更加配合地回吻,心想,就當被狗給舔了吧,再等一會,等他更加沉溺和迷醉,就伺機殺了他。
聶九羅猛然睜眼。
天已經黑了。
不過,窗外永遠有亮,能讓人看清近處的情況:這就是居住在市中心的好處,人寂寞燈光都不會讓你寂寞。
身下是柔軟的褥子,床周圍設着帳幔。
聶九羅騰一下坐了起來:這是她的家、她的臥房。
什麼情況?她做了個夢?
她立刻去摸頭髮:不是夢,頭髮有點柴,裏頭還有些乾濕,她確實落過水。
怎麼回來的?這中間發生了什麼?
聶九羅只覺得後背發涼,下意識把手伸進衣襟,撫過胸口,又把手探向腿內側,確認沒有不適之後,她急急下了床,開門出來,把身子探出窗外。
灶房亮着燈,盧姐拎着花灑,正給庭院灑水。
聶九羅喊她:「盧姐。」盧姐趕緊停下,轉身看她:「聶小姐,你醒啦?你還吃晚飯嗎?」
聶九羅:「我怎麼回來的?」
盧姐:「我不知道啊,你不知道?」
素素才盧姐是真不知道。
她曉得聶九羅去看展,但不確定她回不回來吃晚飯,所以四點多的時候,給她打了個電話。
沒人聽。
盧姐最後決定做兩手準備,把蔬菜肉類什麼的洗淨,分別切丁塊條,這樣的話,聶九羅回來,想吃飯,半小時內自己就能讓菜上桌;不想吃,就把淨菜扎進保鮮袋扔冰箱,明兒再做不遲。
這期間,她開門接了幾個快遞,又出門扔了趟垃圾。
一切都置備停當之後,她搬了小馬扎出來,坐在屋檐下刷視頻,正笑得樂呵,無意間瞥眼,看到正房一樓的門開着。
她有點納悶,下午做完保潔,她記得把門關了啊,現在開着…
聶小姐回來了?
盧姐上樓來看,工作室里沒人,臥房的門虛掩,她湊過去一瞧:呦,躺床上睡覺呢。
八成是看展看累了,盧姐沒敢叫她,再一轉念,興許她回來的時候,自己出去倒垃圾了、沒撞見,也就沒往心裏去。
齒嵩女聶九羅拿話把盧姐敷衍過去,重新回到房間,在梳妝枱前坐下。
沒開燈,鏡子裏只有模糊的黑影,她看向自己的鏡像,突然覺得陌生。
她從未遇到過極端的險境,也就無從得知自己會怎麼表現。有一種說法,夢裏的自己,是卸去了一切法律、道德、顧慮束縛的本真,一舉一動,都是內心最直白慾念的外化。
夢裏,她的恐懼是真的,看來她是怕死的,在恐懼面前,她的膝蓋也會彎,為了保全自己,不惜代價,哪怕採取現實中自己不齒的手段。
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像是自己揭開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