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月高懸,猶如狐狸的眼睛。
夜晚的未央街顯得格外空檔冷清。
街角的包子鋪前,那華服男子顯得格格不入。
「武爺,好久不見了!」
恭敬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道上緩緩響起,如漣漪般,由近及遠,擴散開來。
忙碌中的老武背對着華服男子,手中的活微微一頓,筆直的身形猶如刀子一般,於剎那間透出一股平日難見的威嚴。
華服男子抬眼凝望,一絲冷汗從額頭上滲出。
說實話,若非必要,他並不想來此,接觸眼前這位煞星。
「敕靈宮還沒有忘記我這個廢人嗎?」
老武收拾着案板上的刀具,頭也不回,聲音漠然。
「武爺說笑了,遠走十年,凶名依舊,武爺依舊是當年的武爺。」華服男子恭敬道。
這句話發自肺腑,由心而言。
他深知,眼前這個男人偏居此地,可是十年前,卻是敕靈宮培養出來的一柄利刃。
他修行至今,從無敗績,死在他刀下的亡魂,隨便拿出一個都是鼎鼎有名,高貴顯赫,不與凡俗同塵的存在。
千戰不敗,骸骨如山,勝負之下,便是生死。
這個男人的刀下從無活口,他的凶名是殺出來的。
可以說,老武是敕靈宮二十年來培養出最完美的殺戮機器。
這一切只因為他修煉得乃是敕靈宮秘傳的【殺戮道】。
古往今來,敕靈宮的弟子能給修煉此道者寥寥無幾。
以身奉殺戮,自在駕清明。
這樣的資質,萬中無一。
他也是為數不多以外姓人的身份獲賜「武」姓的存在。
「我已經離開多年,難得敕靈宮還記得我,只可惜啊,故人凋零,那裏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了。」老武抬頭,手中的動作再次一頓。
他背對着華服男子,看不出表情。
「人雖不在,但是情分還在。」華服男子目光微凝。
「情分……情分……人這輩子最難過的便是情分這一關!」老武喃喃輕語。
原本他只想蝸居於此,平平淡淡,開着生意冷清的包子鋪,了此殘生。
然而,敕靈宮對他的確有着不可迴避的情分。
當年,他不過是個逃荒祈生的小鬼,餓殍遍野,連泥巴都拿來吃。
荒野古廟,暗夜深沉,面對身前的屍體,飢餓催生的欲望讓他無法忍耐。
就在那時候,一隊車馬路過,那些人高高在上,雍容華貴,那眼神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懷。
「生死之前,人性為何物啊。」
那人騎在馬上,看着年幼的他,輕聲嘆息。
那一天,成為命運的轉折,他跟着回到了敕靈宮。
當時,誰也不會想到,十數年後,他會是一柄可怕的刀。
「這份情分該還了嗎?」老武輕語。
他停下了手中的活,緩緩轉身,那漠然的眼神發生了變化,精芒碩碩,如刀光驟閃,駭人心神。
華服男子只看了一眼,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誠惶誠恐。
「武……武爺……說笑了,都是自家人,有何……」
「說吧,到底什麼事?」老武打斷了他的話,開口問道。
「想請武爺出手,幫忙殺個人。」華服男子低着身子道。
「誰?」老武沉聲問道。
既然能給讓他出手,必不是無名之輩。
「炎君!」
夜風呼嘯,吹滅了昏黃的蠟燭,散落的煙火在黑暗中寂滅。
月光依稀,曬落在包子鋪前。
華服男子抬頭凝望,卻看不清老武的面龐。
「我知道了。」
沉默許久,老武終於回應。
「武爺……」華服男子未曾得到確切答覆,再次開口。
「我說知道了。」老武沉聲喝道:「滾吧。」
華服男子神色變了又變,不敢再多說什麼,恭身一拜。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