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
「砰!」
楊勝呆愣尚未開口,孫沫淼猛然一拍桌案站起,怒視着低頭飲茶的蘇眉。
「莫要以為官家寵信蔡家,你就可以羞辱官家、污衊朝廷,哪個給你的膽子?」
蘇眉低頭一陣輕笑,招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婢女茶娘添加茶水,輕聲說道:「杭州城大亂,城內遭受損失者無數,甚至有婦人遭受羞辱,有人丟了性命,敢問孫知府,官府千餘衙役捕快在了何處?官兵又在何處?」
蘇眉一一看向面色大變的一干官吏,縴手指了指門外,笑道:「我兒正在擂鼓聚將,我兒正在調動學堂里的娃娃、教頭,正在調動蔡府可以動用的一切人手,孫知府,眉娘想知道,官府此時在做什麼?只是在這裏喝喝茶,談論風月歌賦?」
「你……本官恥於與你解釋!」孫沫淼冷哼,心下對陳建、趙約、朱勔、楊勝等人很是不滿,只是冷冷看着毫不在意的女人。
蘇眉一臉的無所謂,笑道:「知府是蘇州孫府之人,孫府亦在此次蘇杭錦帛買撲之列,按理說,孫知府當竭力彈壓城中之亂,否則的話,杭州的不作為一旦傳入蘇州,蘇州對錦帛價低不滿的百姓亦會四處打砸劫掠,可杭州街面上並無官府衙役捕快。」
「這就奇怪了啊~」
蘇眉搖頭輕笑:「街面上不僅沒有官府衙役捕快彈壓,亦無兵卒安定民心,蘇眉會如何作想?是孫知府太過昏庸無能,還是……還是朝廷不允許孫知府彈壓?」
「大觀年間,三丁稅絹一匹,今時一丁稅絹一丈、綿一兩。」
「兩浙路197萬戶,江南西路戶166萬,江南東路戶101萬,福建路有戶106萬,淮南東西路130萬戶,川峽四路總計有200萬戶,荊湖南北路戶140萬,廣南東西路80餘萬戶,納絹200餘萬匹,綿300餘萬斤。」
「去歲時,大宋朝各官府織院一共產出錦、綺、鹿胎、透背1010匹,羅106481匹,綾44906匹,絹2876105匹,絁、紗、隔織、通身6611匹,?468744匹,雜色帛565131匹,絲綿4565850斤。」
蘇眉神色淡然,緩緩說出一系列數據,說道:「雖無法得知今歲確切產出,僅從去歲產出錦帛、絲綿數據亦可知,我朝桑農所產熟絲當在五百萬斤、雜綿八百萬斤左右,而朝廷佔有多少?絹兩百萬匹,絲綿三百萬斤!」
蘇眉看向神色怪異的楊勝,笑道:「朝廷已經佔有了天下一半熟絲、絲綿,敢問公公,朝廷若為了私利而動盪杭州,致使桑農損失無數,蘇眉不自量力與朝廷爭奪錦帛,是為私還是為公?」
楊勝笑道:「夫人問咱家,咱家可沒了法子給夫人答案,或許也只有詢問了太師才能讓夫人滿意吧?」
蘇眉同樣一笑,說道:「老爺身居朝堂自有其艱難,眉娘只是一民間婦人,雖自不量力亦要勉力一試。」
「公公與諸位大人想要分一杯羹沒問題,在蘇眉看來,諸位能夠私人入場,也是與眉娘分擔些財力不足的風險,雖有私利之嫌,對穩住天下桑農之利卻有裨益,而朝廷卻在夏稅將至之時,在每年熟絲、錦帛價值最低時封閉了與遼市易,雖朝廷明為公,蘇眉卻以為是私慾,故而……」
蘇眉停住話語不再多言,靜靜飲着茶水……
原本蘇眉母子以為是「聯金抗遼」引起的災禍,但杭州官府的不作為讓人很是懷疑,在蔡鞗從蘇府返回後,在與蘇眉在飯桌上提起了心下疑惑,母子兩人心下就有些猜疑,但又無法肯定,而現在,經過一番試探後,蘇眉可以完全肯定,此次錦帛禍亂絕對有朝廷的身影。
自從蔡鞗與蘇眉透露了些十餘年後蔡家命運,在確定了心下猜疑後,蘇眉對身在開封的蔡京很是不滿,母子兩人在杭州竭力改善蔡府的名聲,而他卻在京城一再做出損害百姓利益之事。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更何況還是要人一家老小的命之事,確定了是朝廷刻意引發了桑農災禍,至於緣由,不用廳堂內任何人解釋,蘇眉也能猜測出一二,無非還是朝廷用度不足緣故。
確定了,蘇眉暗自惱怒,沒有與突然聰慧了兒子商議,斷然決定要與朝廷,與蔡京掰上一掰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