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敬和朱儀雖然是一同過來的,但是二人的目的卻各不相同。
朱儀純粹就是為了自己的那幾家勛貴被杖責,而過來詰問緣由,順便討些好處的。
但是焦敬,他是外戚,和這些勛貴其實並無多大的交情,要討說法也輪不到他。
所以,他之所以過來,是因為七日後的廷鞠。
要知道,現在他們面臨的困境,其實就是使團一案的內情,一直被天子捂得死死的。
事情拖的越久,就越容易產生變數。
天子拖着這件案子遲遲不肯結案,無非就是想要從蕭維禎和張軏的口中,撬出一些東西來,進而佐證許彬的話屬實,然後敗壞太上皇的聲譽。
所以按照張軏的說法,要解決此事,就得快刀斬亂麻。
具體來說,就是糾結着一幫勛貴去敲登聞鼓,逼迫朝廷不得不正面回應這件案子。
畢竟,登聞鼓是太祖所設,這麼多的勛貴同時借登聞鼓請願,天子也不好再以什麼事關重大為由,繼續遮遮掩掩下去。
到時候案情公佈出來,必然會引起朝堂的議論。
涉及到太上皇,也就涉及到了皇家尊嚴,社稷體統。
到時候這些輿論的壓力,勢必會讓天子不能再繼續拖延下去。
只要蕭維禎和張軏能夠咬死是許彬主謀,說他是為了脫罪而誣陷太上皇,那麼遲遲拿不出證據自證清白的許彬,自然就會被定罪。
所以按照原定的計劃,敲登聞鼓,糾結勛貴施壓,都只是為了讓天子公佈案情而已。
但是,最後的結果卻是要廷鞠,這就不得不讓焦敬心生疑慮了。
他總覺得,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
面對焦敬的疑問,張輗嘆了口氣,道。
「駙馬爺莫急,原本老夫的確是打算按照商定的來做,但是進了殿中,老夫看到天子杖責一干勛貴之時,卻改了主意。」
焦敬皺了皺眉,沒有說話,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於是,張輗繼續道。
「當時在殿中,天子雷霆震怒,群臣皆不敢言,老夫卻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天子到底打算將此案拖到什麼時候?」
「須知,此案已經拖延了不少時日,朝野上下已經有不少大臣上本詢問,只是都被天子壓了下來,但是這終究不是個辦法。」
「這次諸勛貴敲響登聞鼓,無論天子是溫言撫慰,還是一怒杖責,其實都不能解決問題,相反的,這麼一打,反倒會讓朝野對於此事的關注度更上一層樓。」
「所以,老夫當時便想,登聞鼓事件一出,天子大怒是大怒,但是勢必要就此案給廷臣一個交代。」
「何況案子拖了這麼久,要是天子有辦法讓蕭大人和舍弟翻供,早就動手了,若是沒有法子,那麼一直拖着不肯結案,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當然不是張輗臨時起意,而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只不過,由於天子杖責群臣的舉動,讓這番說辭更有說服力了而已。
果不其然,說完之後,焦敬便沉吟起來,不過思索了片刻,他覺得始終不得要領,便索性問道。
「二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輗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道。
「老夫說句題外話,天子登基也有一段時日了,難道駙馬爺沒有發現,這些日子下來,從最開始的瓦剌之戰,一直到之後的鎮南王一案,互市之議,件件樁樁,最終都是天子獲利。」
「就拿鎮南王一案來說,老夫後來查過,寧陽伯等人審訊鎮南王期間,東廠曾經大肆查找數年前從武岡舉家搬遷到京畿附近的人家。」
「朱音埑之所以能夠那麼快的找到證人,只怕和東廠脫不開關係。」
說着,張輗冷笑一聲,幽幽道。
「沒有天子的授意,東廠豈敢如此?」
「可是到了殿上,倒成了天子要息事寧人,不偏不倚,但宗室親王們揪着不放,非要御審,豈不怪哉?」
這麼一說,焦敬也算是品出些味道來了。
鎮南王一案,他是親歷者,當時便覺得有不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