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讀卷的日子,這一點朝廷皆知,作為景泰朝的第一次春闈,自然是獲得了滿朝上下的關注。
禮部大堂,胡大宗伯手裏捏着一把紫砂壺,不時抿上一口,手裏拿着一卷不知從何處尋來的話本,看津津有味。
當然,倒不是這段日子他老人家有多麼勤勉,而且胡老大人長久以來養成習慣,不管什麼事情,不到最後一刻塵埃落定的時候,都不能輕易放鬆下來。
春闈堪稱是禮部今年最重要的大事,雖然說如今已經到了尾聲,只剩下天子點出一甲進士及第,開科放榜就算完事。
但是,哪怕是最後這基本不會出差錯的一步,胡老大人也沒有掉以輕心,一大早就趕到了禮部當中,等着宮中的消息。
按照正常的流程,最遲中午之前,天子便能夠定出一甲的人選,然而讓胡濙感到意外的是。
不知為何,宮中卻遲遲沒有傳出消息,擱下手裏的話本,胡老大人揉了揉眼睛,心中覺得有些不安,正打算遣人去宮裏瞧瞧的時候,外間郎官匆匆走了進來,道。
「大宗伯,成敬公公到了。」
胡濙原本懶散的神色頓時一收,變得凝重起來,道。
「請進來!」
不多時,一襲蟒衣的成敬帶着兩個小宦官匆匆走進來,拱手行了個禮,未等到胡濙開口發問,便道。
「大宗伯,陛下急召,請您即刻隨我入宮覲見。」
不得不說,胡濙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越是這種時刻,他越是能夠鎮定下來,聽到成敬急促的口氣,他並沒有着急忙慌的立刻起身,而是擱下手裏的紫砂壺,身子往前傾了傾,問道。
「敢問成公公,陛下為何事急召,可是和春闈有關?」
胡濙的口氣不急不緩,但是意外的有一股威嚴在其中,饒是成敬就在朝中和這些大臣們打交道,此刻也是一愣。
躊躇片刻,成敬的口氣也緩了下來,道。
「大宗伯果然敏銳,剛剛在文華殿中,幾位讀卷官呈送了殿試前十名的試卷,陛下看後覺得評判有所偏頗,所以,召了六部,都察院還有內閣的諸位一同入宮,重新將殿試策論再行品評。」
「其他的幾位現在已經在往宮裏趕了,大宗伯也莫要耽擱,儘快進宮吧,陛下還等着呢!」
這麼多重臣被召入宮,這件事情本來就瞞不住,所以,成敬也沒有諱言,簡單的將事情說了說,便繼續催促胡濙進宮。
這一次,胡濙倒是沒怎麼猶豫,乾淨利落的起身,對着身旁的郎官交代了兩句,便跟着成敬出了禮部大堂,朝宮中趕去。
「老臣參見陛下!」
進了文華殿,胡濙大略掃了一眼,發現自己來的還算早的。
除了和宮裏距離最近的內閣已經到了之外,部院當中,他應該是來的最早的。
只不過,殿中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
幾個讀卷官低垂着頭,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站在一旁,至於內閣的兩大重臣,王翺和俞士悅則單獨站在另一邊,皺眉望着對面的江淵等人。
「懷恩,給大宗伯,首輔和次輔幾位先生賜座。」
御座之上,天子的臉色倒是平靜,只是御案上擺着的幾份展開的試卷,似乎在昭示着什麼。
不過面對胡濙,天子的態度還是很和煦的,先是對着身旁的懷恩吩咐了一句,隨後轉過身來,口氣溫和道。
「大宗伯平身,還有幾位先生未到,諸位先坐,待人齊了再議事。」
「多謝陛下。」
胡濙拱手謝恩,然後和王翺,俞士悅幾人坐下,不着痕跡的交換了個眼神,卻見他們二人都輕輕搖了搖頭,顯然,對於發生了什麼事情,都還並不知曉。
因是臨時急召,不免多費了些時間,大約過了一炷香左右的時間,除了不在京的刑部尚書金濂之外,其他各部的尚書及左都御史都前後腳匆匆趕來。
眼瞧着人已齊了,朱祁鈺方開口道。
「自古朝廷取士,掄才大典,乃國之要務,我朝自太祖立國以來,極重科考,以此為拔擢人才,穩固社稷之根本也。」
「會試,殿試乃是朝廷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