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在自家府邸當中,又是面對自家老丈人。
朱儀說話也顯得沒有太多的顧及。
然而他剛說完,胡濙便反問道。
「既然是要施恩,陛下為什麼不直接下詔,恢復成國公府的爵位呢?」
「這當然是因為……」
朱儀下意識的想要說因為朝臣反對。
但是面對着胡濙的目光,他卻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如果說是要施恩的話,那麼朝臣反對,豈不是正合了天子的心意?
畢竟,朝臣反對的越嚴重,那麼成國公府的這個爵位就會越顯得來之不易,自然也就更加會對天子忠心。
於是朱儀乖乖的低頭,拱手道。
「請岳父賜教!」
胡濙搖了搖頭,道。
「你方才說是施恩,其實也不能算錯,但是並不準確,天子真正要的,是成國公府無條件的效忠。」
「施恩,只是一種手段。」
「老夫敢斷言,只要陛下真的想,那麼別說是區區朝議,就是朝臣們再來一次左順門,陛下也有法子,能夠恢復成國公的爵位。」
眼中閃過一道複雜的神色,胡濙道。
「你不要看咱們這位陛下,似乎是聽言納諫,處處順着朝臣,但是實際上,這只是因為陛下的手段太過高明而已,只要是陛下想辦成的事情,又有哪一件沒有辦成?」
「這滿朝上下,歷仕數朝的重臣,哪一個面對天子,不是小心謹慎,不敢輕易開口,偏那李賢,硬生生把成國公府,送到天子的面前,老夫豈能不氣?
朱儀皺着眉頭。
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事情仔仔細細的都過了一遍。
他忽然渾身冒出一陣冷汗。
因為事情好像的確是如此。
土木軍報剛傳回來的時候,如今這位天子,不過是一個區區的郕王,無權無勢,被文臣強行推出來的而已。
但是後來,手握重權的太后娘娘,想要讓太子繼位,被他無聲無息的化解。
文臣想要趁機打壓勛戚,結果到現在為止,勛戚這邊反而有了陳懋,郭晟,趙榮等一干能扛起大局的人。
就連文臣那邊一直都在做主的于謙,一直不想讓皇帝動用京營,最終還是被皇帝把京營調到了紫荊關。
偏偏這些事情,沒有一件,是天子依靠自己的權威,強行推動的。
這些事情,無一不是取得了「大多數」朝臣的同意。
胡濙看着朱儀的表現,帶着一絲感慨,輕聲道。
「老夫歷仕數朝,見過太宗這般威壓群臣的天子,也見過仁宗這般以大仁大德懾服群臣的天子,但是卻不曾見過,如當今陛下這般,能夠將每一分力道,都用的恰到好處的天子。」
「他基本上不會違背規矩,但是卻能在規矩之內,辦成自己想要辦成的事兒,這才是最難的,因為他全都是按照你的規矩辦的,你就是想挑錯,都挑不出一分來!」
朱儀反應過來,忍不住開口問道。
「可是,這又和成國公府的爵位有什麼關係?」
胡濙輕哼一聲,道。
「當然有關係,老夫剛剛便說了,天子要的,是成國公府,乃至你手中這一系的勛戚,死心塌地,毫無條件的效忠。」
「那麼,你來告訴老夫,如果陛下真的恢復了成國公府的爵位,你便能做到這一點嗎?」
「這……」
朱儀顯得有點猶豫。
他的確不敢打這個包票。
天子若是真的恢復了他的爵位,他自然會感恩戴德,但是要說毫無條件的效忠,只怕卻是很難做到。
不是他忘恩負義,而是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會有無法預料的事情。
胡濙嘆了口氣,開口道。
「現在知道,老夫為何生氣了吧?」
「成國公府因為鷂兒嶺一戰,被朝廷罷爵,對你而言,固然是無妄之災,但是同時,也讓你在這朝局當中,變得不起眼起來。」
「老夫本想着,等過上兩年,朝局明朗,勢力各定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