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的書房當中,隨着徐有貞的名字出現,陳循也陷入了沉默當中。
對於這個學生,他的感情十分複雜。
最初的時候,陳循覺得徐有貞機敏過人,又熱忱於仕宦之途,跟周圍人的關係都頗佳,而且,也還算是有能力,應該能在官場上有所作為,所以,他對此人是很看重的。
哪怕是在土木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徐有貞冒冒失失的提出了南遷的建議,惹得聖母皇太后和天子皆是不悅,陳循也沒有放棄他,只是覺得他初入官場,還需要磨鍊。
再加上,他為人頗有實幹之才,所以,陳循在修築大渠的時候,特意選了他來做副手,大渠修成之後,陳循還藉此機會,向朝廷舉薦過徐有貞。
甚至於,朝中早先流言紛紛,都說是陳循的竭力舉薦,才有了徐有貞能夠進入東宮的好前程。
雖然陳循一直覺得並非如此,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是盡了力的。
可是,這個學生的所作所為,卻着實是讓他失望,先是不理他的勸告,屢屢和親近太上皇的朱鑒牽扯不清,後來,又渲染清流的處境,想要算計杜寧,為自己牟利。
被他罵了一頓之後,還不死心,返回來又鼓動他在宋文毅之前的皇莊上做文章,如果不是陳循見機的早,只怕他現在人在不在京師,都不一定。
更不要提,近來他屢屢出入南宮,被太上皇召見,時時刻刻都在危險的邊緣試探。
這段時間以來,陳循基本上已經和徐有貞斷了往來,此刻猛然聽到這個名字,頗是失神了片刻,才反應了過來。
「他說了什麼?」
陳循也是久經沉浮之人,今天的事,他豈會看不出來,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他。
所以,徐有貞牽涉其中,如果不是被人利用,那麼,就只能說明,他也是幕後的黑手之一了。
以陳循對他這個學生的了解,只怕大概率,會是後者。
蕭晅沉默片刻,開口道。
「他跟我說,今日清晨,王鉉已經去了刑部投案,這樁事情,很快便會上達天聽,而周鑒的奏疏,是昨日上的,只不過因為要處理的奏疏太多,所以積壓到了今日,所以……」
所以,如果內閣的動作慢於刑部,那麼,負責票擬的蕭晅必然會要受到責難。
這中間的道理並不複雜,陳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
蕭晅和他是同鄉,這並不是什麼秘密,而且,蕭晅此前一直在外為官,此次回京可算得上是孤立無援,為了儘快站穩腳跟,他時常到陳府來走動,所以,滿朝上下都知道,他們兩個的關係好。
王鉉和周鑒兩個人,一個去刑部投案,一個往內閣遞奏疏,就是為了防着奏疏被蕭晅給壓下來。
而且,這種情況之下,如果刑部率先將此事揭開,那麼,追查下來,勢必會有人攻訐蕭晅結黨營私,欺上瞞下。
所以,蕭晅必須要立刻做出反應,在這件事情當中,蕭晅選擇的,是去找俞士悅和張敏做人證,如果能夠把這份奏疏給遞出去,那麼,無論到了誰的手裏,就算是積壓幾天,也沒有大礙。
不過……
陳循擰着眉頭,若有所思的看着面前的蕭晅,臉色慢慢緩和下來,但是,心中的芥蒂,卻仍舊沒有盡解。
因為,蕭晅的這個解釋,雖然看似合理,可是,卻經不住細想。
雖然說在殿上的時候,並沒有細說這份奏疏到底是如何呈到御前的,但是,陳循畢竟是內閣出來的人,想要打探個消息,並不困難。
這半日的時間,他早已經把其中的細節弄的清清楚楚,蕭晅先去找俞士悅,然後二人一同去尋張敏,這個舉動,着實是耐人尋味。
如果說,蕭晅僅僅只是為了擺脫嫌疑的話,他理應去找張敏才對,畢竟,對於蕭晅來說,他需要的,只是有人證明,他並沒有徇私壓下這份奏疏而已。
無論是從內閣如今的勢力劃分,還是閣臣之間的排序來看,張敏都是最合適的人。
但是,蕭晅卻先去找了俞士悅。
這小小的差別看似無傷大雅,可若是細細想來,卻未必那麼簡單。
首先,俞士悅和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