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忠痛恨遼人。
他出身邊軍,家人都是死在遼人手裏,孤家寡人一個的他加入到了邊軍之中。年少的他得到了當時隊正的悉心照顧和愛護,他將這位隊正當成了自己唯一的親人。
可這個親人在一次戰鬥之中,又死在了遼人的手裏,遺留下了孤兒寡母。
任忠照料了孤兒寡母三年,三年孝滿之後,他娶了這個女人。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遠遠地超出了他的想像。
先是他們所在的廣信軍潰敗了,老將軍死了,他們這些職位不高的人被打散分配到了其它軍隊之中。
他就是因此到了安明的麾下,再次成為了邊軍的一員。
安明是一個公子哥兒,但並不乏識人的眼睛,任忠這樣有經驗又悍勇的人,在他的手下很快就升到了營將一職。
可接下來,生活再一次給了任忠狠狠一擊。
遼人寇邊。
安明被耶律敏一擊而死。
天門寨破。
而在拒馬河邊與遼人死戰的任戰,在耶律敏率部到來之後,全軍覆滅。
任忠隻身得脫。
大宋滅亡了。
什麼齊國、趙國、晉國一股腦兒地冒了出來。
最先,任忠是在齊國生活的。
其實他不在乎上頭是宋國還是齊國,無所謂,當兵他是要賣命的,當農夫,他是要納糧交稅的。
但是他在乎一件事,那就是絕不給遼人當狗。
可是齊國偏生就是遼人的狗。
在齊國,遼人是人上人,一個普通的遼國人,便能讓齊國的官員點頭哈腰。
任忠呆不下去了。
他帶着妻兒開始了逃亡。
先是上了水泊梁山。
那裏是昔日潰亡邊軍的老窩,很多邊軍聚集在一起,打起了替天行道的旗子。
可是任忠只在那裏呆了兩個月,便再度告辭而去。
沒有什麼替天行道,只不過是一群聚在一起的土匪罷了,他們搶齊國官府,也搶遼國人,但更多的,還是搶普通的商人、百姓。
只要自家碗裏有酒有肉,他們壓根兒就不在乎別人的死活。
任忠跟他們過不到一起去。
他再度逃亡。
這一次,他一直逃到了南方新宋控制下的區域。
打着大宋的旗幟,總是要跟遼人較勁的吧!
打遼人,或者是任忠心中最後的執念了。
兄弟的孩子已經十歲出頭,算是成年了。自家也有了後,娶的媳婦兒是個能幹人,沒有自己也能像一隻蟑螂一樣的頑強的活下來。
所以任忠又投軍了。
替家人報仇,替兄弟報仇。
遼人可恨,但替遼人賣命的那些前宋人,更可恨。
耶律敏更是任忠心中永遠的痛。
曾幾何時,這個人是他心中的神。
神像垮塌之日起,任忠便已經是換了一個人。
營將,這是他過去的老位置,但對於他來說,卻是一個新開始。
…
面對着齊國幾乎是舉全國之力的進攻,而且內里可能還隱藏着遼國的軍隊,高迎祥的主要策略,就是穩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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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碭山、徐州、下邳這一整條完整的防禦鎖鏈來消耗、剿殺對方有生力量。
因為蓄謀已久的緣故,從很早時候,東部行轅便開始儲存羽箭以及各類防守物資,曾經一度使得市面之上的與其相關的物資來了一次大漲價。有不少膽子大的商人,竟然還膽大包天的跑到齊國地盤之上,趙國地盤之上去販運這類物資。
不知是這些商人使了什麼手段,總之這些材料是弄回來了,而對面居然沒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對於高迎祥來說,只要你弄得到,我就敢收。
至於這些商人是不是與對方有什麼勾結,那不是他管的事情,自然是皇城司、知秋院這些部門來應對。
當然,光是防守自然也不行,還得想辦法在齊國製造亂子。在這方面,皇城司,知秋院這些機構早早地也就行動了起來。
像諸如任忠呆過的那個什麼水泊梁山,屬於比較大的土匪團伙,新宋的情報機構自然是不會放過的,派了人過去說服這些人趁着齊國國內空虛,正好下山大肆發財,好搞一個肥年。
齊國境內,這樣的土匪團伙還是相當多的,大傢伙在這個時間一起動起來,還是夠劉豫頭痛的。
而如果前線再遭遇到了巨大的損失,他還有沒有進攻決心,就很難講了。
只要頂過了這個冬天,一到開春,即便是劉豫背後的遼人再怎麼想繼續打,劉豫也不會幹了。
畢竟春耕就要開始了。
這一仗,劉豫發動了幾乎全齊國的兵力,攏共算起來近十萬人,但供應這十萬人作戰的青壯民夫,可是數倍於這個數字的。
每一天的消耗都是巨大的。
真要誤了春耕,沒了收成,接下來齊國怎麼支撐?
「雖然以守為主,但沒有攻,也必然會讓士氣低落。」高迎祥對駐碭山的李嚴以及守下邳的天平軍田斌道,「我準備將所有的騎兵集結起來。」
田斌略一思索,道:「總管是準備讓這支騎兵插入到敵人的後方去游擊作戰嗎?」
高迎祥大笑:「田將軍深知我心。」
「可是總管,齊國齊兵比我們多,而且說句實話,我們的騎兵在作戰能力之上,比他們還是有些不足的。」田斌道。
「讓他們過去,不在於作戰,而在於牽制!」高迎祥笑道:「能不能殲敵不是考核他們的指標,把敵人的騎兵也給拖走,才是我想要的。以我之下駟,引走敵人的上駟,此我所願也。」
聽到高迎祥如此說,在場的騎兵將領們不由有些惱火,但這又是事實,想辯也無從辯起。整個南方,除了現在中部行轅的天鷹軍以及江寧守備韓錟麾下的騎兵外,其它的騎兵部隊,的確有些差強人意。
…
「這是一個好辦法。」李嚴道:「我們的滇馬沒有河北馬那般高大凶勐,但卻更耐苦寒,沒那麼驕貴。有糧食吃糧食,沒糧食啃草根吃樹葉也不會掉膘,跑起來照樣帶勁,那些河北馬一天不吃糧就要掉膘,每天在路上跑個百八十里,用不了三天,他就得跑廢。」
說到這裏,他瞟了一眼那些臉紅耳赤的騎兵將領道:「要是成功地甩掉了他們,你們也不是不能襲擊一下地方的,甚至找准了機會,咬他們一口也是可以的嘛。」
第617章 先聲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