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觸即分。
葉秋荻將蘇幕遮身前的扇子撿起來,轉身抱着獅子球走到臨窗的書案前。
「養傷這些日子,早課可免,但晨夕之間呼吸運氣之法、靜坐斂慮之術不能省,太素心經氣暖丹田對汝傷愈大有裨益。」
葉秋荻說着,將扇子打開攤在案頭。漱玉在一旁將一四尺雪白宣紙緩緩鋪開,用長條烏色雕竹鎮紙壓住。
蘇幕遮嘟噥道:「旁人橫臥崖頂,熟記幾句『思定則情忘,體虛則氣運』口訣,爾後腦中空明澄澈,斂身側臥,睡一覺便把內功練了,怎到了我這兒,就得整天打坐練氣呢,我也想睡覺練功!」
「那你也得睡得着才行!」葉秋荻揶揄蘇幕遮一句。
她知蘇幕遮所言乃不知何處聽來的故事中一名為郭靖的小子練功的法子。
然將內功修行融於呼吸、坐下、行路、睡覺之中,非尋常人可行,唯有心思單純,魂不內盪,神不外游之輩,勉強可行,但也僅可融入睡覺之中,平日裏呼吸、坐下、行路若刻意引導,必然不能潛心,事倍功半。
而對於修為已臻於至善之輩,丹田之氣灌注周身百骸,無需刻意引領,便可在經脈運轉自如,此時將內功修行融於呼吸、坐下、行路、睡覺之中已非難事,這也是為何高手對決,呼吸之間即可得知對方內功修為、運氣節奏的原因。
「誰說吾睡不着?」蘇幕遮嬉笑一句:「吾只是喜歡與美人睡而已。」
「德性!」葉秋荻白了蘇幕遮一眼。
漱玉取出一方鱔魚黃澄泥硯,硯體上雕有石渠閣瓦,刀筆凝練,技藝精湛。
這方硯台乃王上送與蘇幕遮的。
奈何蘇幕遮對今世繁瑣的字不耐煩地很,但有書面,由旁人代勞,因此不曾用,被擺在案頭做了擺設。
澄泥硯以鱔魚黃為最佳,澤若美玉,擊若鐘磬,易發墨、不傷筆;冬不凍、夏不枯,蟲不蛀,葉秋荻一眼便喜歡上了。
漱玉取少許清水於硯台中,以指按壓住墨條,緩緩地將墨汁勻化開,流入硯池之中。
「明月黃昏後,獨醉一樽桑落酒~」
漱玉盯着九單玉竹扇,輕聲念:「友人千里贈,如鶴飛千里,如其遠至,號曰鶴觴。」
「玉兒當真厲害,那一扇子狂草,我咂摸半晌,愣是認不出一個字兒來。」
蘇幕遮俯臥在軟塌上百無聊賴,聽漱玉所言,立刻搭話稱讚。
漱玉不驕不傲,微微一笑,卻聽葉秋荻與蘇幕遮抬槓:「即便不是狂草,你也認不出幾個字來。」
「此乃造字者之不是了。」蘇幕遮振振有詞,「文字乃教化之利器,然字體繁瑣,使人學之殊為艱難,便失去了造字之本心了。」
在藥王谷中,蘇小子與葉秋荻已是常事。也不知他由哪裏得來的歪理,葉秋荻拌嘴從不曾贏過他,但每次都是蘇幕遮認輸——在武力上,蘇幕遮遠遠不是小師姐的對手。
不過,現在看在他已經臥床養傷的份兒上,葉秋荻不與他一般見識,沒再與他爭辯,而是低頭提筆蘸墨。
「《鶴觴帖》!」葉秋荻輕嘆一句,對漱玉道:「傳聞次帖乃枯藤先生獨自暢飲友人千里饋贈的桑落酒醉後所書,從來只聞其名,卻不想今日這般見到了。」
漱玉一笑,道:「我在書中見人稱讚枯藤先生的《鶴觴帖》『醉後倚繩床,須臾掃盡數千張,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起來向壁不停手,一行數字大如斗。怳怳如聞神鬼驚,時時只見龍蛇走』。」
「當時只以為有些誇張了,現在看到此帖,筆法瘦勁,飛動自然,如驟雨旋風,隨手萬變;又恰似千軍萬馬馳騁沙場,滿壁縱橫。頓覺慚愧,是我小覷枯藤先生了。」
葉秋荻蘸墨後遲遲未落筆,只是皺眉打量扇面上的墨跡,聽漱玉一言,微微一笑,在白色宣紙上落筆。
筆桿如閃電,又如狂風捲殘雲,勢若驚蛇走虺,驟雨狂風,縱橫斜直無往而不收。
期間臥在桌案上的獅子球見筆桿快走,興致大起,想要踏上宣紙追逐,被葉秋荻左手輕輕地攔住了。
她右手依舊不停歇,似能一心二用,直到一勾收筆,臨摹一揮而就。
若有所悟,葉秋荻手執筆,不曾搭在筆架上,望着
第一百一十六章桑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