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風走至薛城的身邊,拿着乾淨的帕子,擦拭着囚禁着薛城的鎖鏈。
像是午後與故人閒聊般,語氣格外的平淡。
薛城眼眸深處,泛起了痛苦之色。
唯獨在聽到「她活下來了」時,方才暗暗鬆了口氣。
薛城扭頭看向別處,不願再看着沈清風。
左側胸膛內年輕的心臟,不知何時早已千瘡百孔,痛到每一次的呼吸都無比艱難。
他低下頭望着桎梏住自己腳踝的鏈子,滿目的痛楚之下,凝起了一片荒蕪。
「她雖未學御靈術,但能控制住四級以下的鬼靈。」
沈清風慢條斯理的為他整理着袖袍和衣衫,平靜地道「還是和以前一樣讓人驚訝,她好像總是這樣,身經百戰,百戰不殆,不管什麼樣的九死一生,她都能立於不敗之地。」
「她已是天帝之女,非當日城門前的孤女,她不需要我們了,她有自己的兄長。」
沈清風垂下眸,掩去萬分的沉痛。
薛城猛地回頭看向他「沈清風!你不能傷害她!不能!你要傷害她,我就算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沈清風忽而沉吟,與他對視了很久。
半晌。
沈清風才說「你曾經不會這般凶我。」
薛城驀地愣住,旋即苦笑出聲,似那瘋瘋癲癲的痴傻者。
是啊。
他以前怎麼會凶他呢。
他就算自己被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也不捨得啊!
奈何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當初北境一別,他回到諸侯國薛侯府,想當自己閒散的小侯爺。
長輩逼他與門當戶對的尚書之女訂下婚約。
他以死相逼才讓長輩婉拒了這樁婚事。
那夜,他在街邊買醉。
渾渾噩噩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竟在青丘沈家。
從此,沈清風不論走到何處,都會帶着他。
他看着眼前的沈清風,痛到咽喉都是一股苦澀的味道。
「沈清風,我求你了,好嗎,不要傷害到阿月,我求你。」
薛城想要跪下來。
沈清風眼神黯淡,瞬間把薛城按了回去,冷嗤「你認為,你的乞求,能值幾兩錢?」
薛城張着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只覺得眼前的男子特別的陌生。
好似,自己從未認識過他。
「是!」
薛城自嘲「我薛城生來就不值幾兩錢,比不上你青丘沈家貴子的身份,但沈清風,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阿月她一路走來,旁人看的是風光無限,光鮮亮麗,我們看的是千錘百鍊,滿身傷痕。別人欺負她,就連你這個當哥哥的人,也要去欺負她嗎?我不求人不善變,會始終如一,但縱然阿月她沒喊過你一聲哥哥,可她何曾會讓旁人欺辱?哪一回沒護着你?為什麼啊!沈清風,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薛城無法理解沈清風的做法。
沈清風看他說到最後,近乎聲嘶力竭的樣子,刺痛到了自己的心。
「因為……」
沈清風冷漠地說「事成之後,我可以求娶青丘大陸的小郡主。」
歇斯底里的薛城,一瞬間沉默了,呆呆地望着沈清風,微微睜大的眼眸,籠着萬千的情緒。
良久過去,薛城耷拉着頭,笑出了聲,笑到眼淚飛濺出來。
「恭喜啊,沈九爺。」
薛城紅着眼笑「青丘小郡主多好啊,溫柔嫻淑,身份高貴,不像我們這種生在諸侯國的人,走出了諸侯國就要受盡萬千嗤笑,祝賀沈兄你覓得佳人平步青雲路,恭喜你可以心安理得穿上喜袍不用介意世俗的眼光,多好啊……」
「噗嗤——」
薛城笑到最後,一口黑色的鮮血吐了出去,猶如病入膏肓的病人,搖搖晃晃往前跌倒之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