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後進
冀縣,雒門聚,盧家依山別院。
目睹玩耍睏乏的小婧姬被抱歸屋去,鄭璞也擺了擺手,摒離侍從婢僕,獨身往山腳小溪畔依亭靜坐,闔目假寐。
這是他居家的習慣,所有人都習以為常了。
不過,今日他卻無有垂釣的雅興。
不僅是紛至沓來的請託之人擾了心神,還有近日的他很是睏乏。
領軍在外征伐時,是心神損耗的殫精竭慮,而戰罷歸家的閒暇時,便是小別勝新婚的腰酸腿軟。
並非他貪戀女色、縱慾荒誕。
年至而立,他身側不過妻子張妍與家母物色的小妾杜氏罷了。
而是他此番在鸇陰城塞歷經被刺之事後,覺得世事無常,便冀望着能多個孩兒。
倒不是擔憂爵位與食邑無人繼承。兄長鄭彥如今已有三子兩女了,如若他此生都無子,兄長以後亦會過繼一子奉血食。
準確而言,乃是為了妻張妍的日後,鄭璞期望張妍能擁有一個孩子。
無論子還是女。
此時世風,並不忌諱改嫁。
以張妍的出身與家族地位,縱使他有日不幸戰沒,亦不愁再尋個好夫家。但張皇后無出,張妍若也無出,以後恐會因此遭他人嚼舌腹誹。
況且,子嗣艱難,問題乃是出在他身上。
天子劉禪素來親敬丞相,亦知丞相憂勞過多而身體狀況不佳,故而在兩年前便遣了一太醫長駐冀縣,時刻為丞相看護。
鄭璞亦借着乃天子連襟的便利,私下尋那太醫診斷過。
那時太醫言乃是他精氣有虧。
蓋因他守喪時乃年十四,恰好是身軀拔長、筋骨健壯之時,而守喪不沾葷腥有三載,以致建長後精氣有虧。再加上他常年領軍在外,不乏餐風飲露、臥冰枕雪之時,無有時間療理身軀之下,子嗣艱難亦是必然。
唉.
畢竟是琴瑟和鳴嘛。
有些事情能多為對方着想,便去多着想些吧,左右不過是多流些汗水多費點腰。
「郎君,有客來訪。」
就在鄭璞倚着亭柱倦態懨懨時,扈從乞牙厝步來低聲說道。
今日竟還有來擾者!
被驚醒的鄭璞,不豫之色洋溢於表。
因為丞相之命已下,隴右人人皆知他翌日便要啟程歸成都拜會天子、取國書出使吳國了,依理不應不識趣來擾才對。
「來者乃何人?」
沒有伸手接名刺,鄭璞發問道。
心想着若是無關緊要之人,便隨便尋個藉口讓乞牙厝去回絕了。
但很顯然,他冀望落空了。
「回郎君,乃是長支家主母家的王文孚。」
當乞牙厝出聲作答,他便無奈起身往宅屋而去,「且先將他請入廳堂就坐,我收拾儀容便過去。嗯,莫忘了囑咐庖宰備宴。」
「諾。」
王文孚,便是廣漢郡郪縣王祐。
乃戰沒於夷陵之戰的王甫之子,亦是兄長鄭彥的母家外弟。
先前他響應朝廷鼓勵巴蜀豪族分戶來隴右,被錄父輩功勳授職為隴西首陽長,歷事數年,官聲頗佳。故而在今河西走廊收復之際,被定為轉去武威任職姑臧令,無有意外的話,數年後便會躋身兩千石之列了。
兄長鄭彥母家之人來訪,無論如何都要設宴以待的。
且王祐也不會是為了請託而來。
或許,乃是他赴任在即,出於施政牧民的勤勉之心,故而過來尋我了解一番姑臧風物吧?
心中自忖着,收拾儀容罷的鄭璞步入廳堂,笑顏潺潺的率先行禮,作謔言道,「文孚兄,許久未見了。不知兄是幾時歸冀縣的?竟是不知會我,莫非兄嫌我家之宴簡陋,不願來赴乎?」
「哈哈哈~~~」
聞言,王祐暢懷,乃執手還禮笑道,「經年未見,不想子瑾言辭刻薄如舊!我今日剛至冀縣,拜會丞相罷便趕來與子瑾相會,不想,竟是受子瑾之責邪?」
言罷,兩人皆大笑。
而隨王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