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不復患
武昌,吳主別宮。
孫權與此番兵出的重臣在座。
不復歲末時的觥籌交錯、言笑宴宴,而是默然以對,自顧自斟自飲。
就連人間四月天的旖旎愜意,似是都不敢驚擾此間的愁雲慘澹,故而悄然隱入了連綿的夏雨中。
其中兵馬幾乎喪盡的潘濬,雖面色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卻杯不停,令人不難知他心憂。
此番他聚合了荊南各部自請參戰,意圖趁着此戰能擴大荊州士人在吳國的影響力,孫權出於權衡的心裏亦大舉讚賞,且還將擴大部眾的機會與他——依着江東兵制的慣例,討叛、募兵以及擄民而歸,將率可從中挑選一定比率的青壯補入自身部屬。
然而,孰人能意料到,逆魏將大軍用兵在西北之後,竟還隱着早就消聲滅跡多年的烏桓突騎呢?
對於潘濬而言,兵馬損失乃是其次,因為孫權日後亦會下詔讓他從荊南各郡再募兵裨補;可畏的是在此戰之後,抱團的荊州士人將不再以他為首了。
任人以親、宗族昆弟共上陣的世風,讓荊州士人的親屬死傷無數,彼等焉能不怨恨慫恿他們出兵的潘濬?
而對於孫權而言,亦心愁着荊南日後的安穩。
自孫策以來,江東為報孫堅之仇常對荊南用兵。
連綿的戰事讓無數黎庶喪亂,此亦導致無數吳越與荊楚的士卒因為父兄的戰死,彼此間常有切齒之事。
哪怕他在趁着關羽北伐而偷襲,奪得荊南併入江東後,此狀況亦沒有改善多少。
先前荊南無數次叛亂,其中便有此緣由在。
而潘濬便是他賴以安撫荊南的人選,但歷經此敗績令其威望大失,恐日後難為安撫人心之能矣!
唉.
為今之計唯有思慮如何補齊潘濬部兵馬,且將呂岱轉來荊南與之共力,看能否助他安穩地方了。
抑或者說,另扶持一人代之?
同樣杯莫停的孫權,心中暗自衡量着日後維穩。
至於先前的破合肥下壽春、全據淮右進圖青徐的雄心壯志,暫且按捺下去吧。
喪兵無數,士庶皆惶惶,此時還談何開疆闢土!
不過,他是暫不做念想了,但在右側之首的陸遜,卻是已然在思慮着江東那些兵馬可調遣、尚有多少糧秣輜重可調動等,暗中為戰事作籌謀推演了。
好一陣沉默。
在眾人仍舊默然借酒消愁時,陸遜倏然對孫權舉盞致禮,曰:「陛下,臣竊以為,今時機已然也!」
何事時機已然?
聞言,沉浸在愁雲慘澹中的眾人,一時皆作面色愕愕。
待片刻過後,他們才反應過來乃是指陰襲淮右的時機,不由在心中泛起了些許惱意來。
無他,此番兵出,唯有陸遜與諸葛瑾部幾未有臨陣廝殺、士卒幾無喪損。
尤其是依着先前不明言的約定,一旦孫吳全據淮右,孫權便將新得的江北之地的權力皆賜下於吳地的世家豪族。
豈非他人死力而彼坐享其成?
然而,此番兵出調度乃眾人群策群力的,即使他們慘敗而歸,也無法指摘什麼。
「伯言之意,乃是指逆魏淮右守備將鬆懈邪?」
微愕一陣的孫權,瞬息間雙眸灼灼,有些遲疑不定的反問了句。
的確,依着先前鄭璞的進策,只要江東連番進攻荊襄戰線、喪損數萬兵馬後,逆魏必然會令淮右戰線守備鬆懈。蓋因以江東的國力,喪兵如此之眾,非六七年之功不可緩過戰爭的瘡痍,斷不會復來侵擾淮右。
然而,孫權發問罷,卻又面露難色,惋惜而道,「雖不願駁伯言之言,然逆魏再建立烏桓突騎,即使合肥壽春守備鬆懈,令我江東得了奇襲之機,恐亦難為遏援兵之事也!伯言亦知,我江東騎兵甫創經年,臨陣戰力委實不如逆魏多矣!」
南船北馬。
大江之南水澤密佈,令江東得以水師稱雄之時,亦少了許多弓馬嫻熟的將士;想建立騎兵,士卒還得從最基礎的騎乘開始訓練。
不過訓練經年的騎兵,戰力可
第376章 不復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