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載道
閭左之人,想要出人頭地,往往要付出更多艱辛。
尤其是魏國的九品官人制已然推行多年。
然而,石苞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好不容易迎來一次入高第的機會,竟稀里糊塗的被逐門而出。
乃是我言辭不當乎?
抑或,乃我對時策認知不明,故而被當成誇誇其談者?
帶着滿心惆悵歸市井的他,心中亦在自疑着。
少時,那舉薦他的夏侯玄門人趕至,半是為一番好意卻令他受辱而作歉,半是將要隨夏侯玄歸雒陽而前來與他作別。
諱莫如深的寥寥數言,亦令石苞終於知道了夏侯玄逐客的緣由。
他在暢言時局時,對雍涼都督司馬懿軍事才能多有稱讚之辭,尤其是對廣開溝渠、屯田自給等舉措推崇備至。
雖是就事論事,但也觸犯了夏侯玄的逆鱗。
如此緣由,令他啼笑皆非。
他是真的不知道司馬懿與夏侯玄有矛盾.
不過,不知道也好。
他覺得名盛如夏侯泰初,也不過如此!
看着那門人匆匆離去的背影,石苞自我寬慰了一聲。
對!他倏然覺得,不入夏侯玄門下乃是幸事。
因為有些人看清了,也就看輕了。
不管彼是否乃譽滿京師的名士、抑或勛貴之後。
士者,當篤行也。
不管夏侯玄與司馬懿有什麼矛盾,但夏侯玄如今亦不能否認,自身無論才能還是任事調度等方面都要遜色於司馬懿。
既然如此,為何不師彼之長以裨己之短呢?
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
聞他人之長,竟不思進取反而而遷怒他人,如此之人豈能值得以身託付!
淡了心思的石苞,繼續靜候着機遇的到來。
百無聊賴之餘,亦在心中琢磨着是否要對現實妥協了罷。
是的,他還有另一種選擇。
先前在冀州為小吏時,他便與鄧艾相識了。
只不過,同樣出身寒門的鄧艾,際遇要比他好得多。不僅得到了司馬懿的賞識,且還從荊州攜來關中擢為校尉,待之如心腹。
石苞甫一至關中時,亦曾有過尋鄧艾引薦之念。
但後來想想還是放棄了。
一者,他與鄧艾交情不過爾爾。
多年未見而驟然前去求之,鄧艾未必就能為他盡心盡力謀前程。
其次,如今的鄧艾職不過校尉,依舊是人微言輕,托他舉薦未必就能得到司馬懿的召見。
就如石苞先前曾結識了尚書選曹郎許允,亦曾托其舉薦而求得一縣之職,但對他才幹讚賞有加的許允,卻也無能為力。
再者,鄧艾為人自矜且汲汲於功名,素不為雍涼同僚所喜。
哪怕經他舉薦如願步入仕途,恐亦會被他人所忌,日後行事舉步維艱。
諸多顧忌之下,遂不成行。
但現今被夏侯玄所拒後,石苞心中便再次生出心思來。
無他,從任職鄉閭的「給農司馬」到鄴城屯田小吏,再到如今入關中二歲有餘,他蹉跎了太多年華,已然不想再冀望着揚名求貴人賞識了。
索性,前去賀蘭山以南求見鄧艾,且看能否迎來機緣罷。
成與弗成,皆不復有念。
躊躇數日終於定下思緒的石苞,正欲辭去小吏之職將之付諸行動,但卻又迎來了轉折。
恰好此時,司馬懿歸來長安調度雍涼兵馬入荊州之事,且讓雍州刺史毌丘儉督屯田吏與百姓先將糧秣輜重轉運去荊州。
這個時候,主司自是不會允了石苞的請辭。
就算要首肯,亦要等到糧秣輜重轉運之事罷了。
職責不可免的石苞,唯有依律督促着黎庶望武關而南去。
魏律嚴苛,失期必斬。
是故,一路勞頓的石苞,白晝時瞧見了哀切佈滿了黎庶的臉龐;夜晚時聽聞了他們在傳唱着先秦時期的《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