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即使洞悉對方的算計,但仍舊無可奈何的投身其中。
毌丘儉就是如此。
蓋因比胡遵部更早進發的牽弘部,早就將烏桓突騎分作兩部前去追逐南北相悖而進的西涼鐵騎了,已然令他無法改變戰勢了。
事已至此,他唯有督促着各部步卒依次前進,冀望着在胡遵部的死不旋踵之下,在出現變故之前能以兵力優勢擊潰疤璞部、斫倒漢軍的大纛。
這也是胡遵的期待。
與毌丘儉不同,出身安定臨涇、對雍涼風物很了解的他,擔憂的是牽弘部會出現意外。
雖說,牽弘部的四千烏桓突騎享譽天下已久,但逆蜀的西涼鐵騎終究在本土作戰,不僅對山川地理十分熟悉,更與羌胡部落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畢竟,不管是昔日的董卓還是後來的馬騰,匯聚他們麾下被稱為西涼鐵騎的騎卒,大多出自於羌胡部落,只不過是被編入大漢軍制慢慢被漢化了而已。
故而,胡遵擔憂沿着泥水河谷北上的那支西涼鐵騎,乃是邀了周邊的羌胡部落在側伏擊,這才誘烏桓突騎北上追擊的。
不過,他的擔憂同樣沒有左右此番調度的機會了。
事至此,唯一往無前耳!
他如此告戒着自己,帶着士卒繼續而前。
還故意從句扶的營寨前路過,試圖以兵多與森嚴陣列恐嚇漢軍,看是否可奪氣。
然而,句扶的營寨內一片沉靜。
對萬餘魏軍經過,在矮垣上的戒備士卒不僅面無表情,就連鳴鼓示警、讓士卒迎敵的舉措都無有。
嗯,就是這麼輕蔑的無視了......
或許他們亦知道,有鄭璞的營寨在側,魏軍只要不是傻子都不會選擇攻打他們罷。
而鄭璞這邊的營寨已然金鼓聲大作。
同樣早早就造飯的玄武軍,在斥候狂奔歸來的示警後,無需各級將左的呵斥便自發列陣、各司其職。
乃是一個很常見亦是攻守兼備的圓陣。
但原本環形的受敵面,在中間處預留出了一大片空間,約莫可供五六十將士並肩而列作戰。
引兵已至的胡遵,在臨鄭璞營寨約莫二里外讓士卒止步稍作歇息以及調整陣型,自己尋了一個略高處駐足眺望。
他看見漢軍空出的區域,可令所有人看見漢軍的大纛與金鼓,且還能很清晰的看到一人正坐在胡牀上,似是........
在飲酒?
對,那人就這麼背靠着大纛木杆,坐姿斜斜的,手中拎着個酒囊時不時往嘴邊湊一下。
彷佛在此地閒庭賞花,對即將要屍橫遍野的大戰無所覺一樣。
目力有窮。
胡遵看不清那人的模樣。
但他知道,有資格在大纛之下坐着的人必然乃疤璞!
亦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他都引兵至了,兩軍馬上就短兵相接了,再裝什麼從容澹定又有何意義呢?
是的,他並不覺得鄭璞此舉乃是想以中軍大纛與自身為誘,令魏軍盡數擠入中間、被兩側士卒夾擊。
這種一眼就能識破的伎倆太低劣了。
沒人會上當。
況且,魏軍擁有足夠的兵力可同時從三面進攻。
「鳴鼓。」
少時,他歸來陣內拔劍向前指,大聲下令,「誅疤璞,覓封侯!恩榮妻子!」
「戰!」
「戰!戰!」
............
已然組陣畢的魏軍,以胡遵部曲督為首,士氣如虹往漢軍陣步步而前。
而這時,漢軍陣內亦有橐橐的腳步聲、甲胃鐵皮摩擦響起,覆鬼面甲的劉林在前,引着五百敢死營補上了中間的空間。
原來,這片空間給他們預留下的。
「盾!」
「盾!盾!」
在都伯的呵斥下,兩側的玄武軍紛紛將大櫓尖尖的尾部插入被雪水潤松的土壤中,架上了長毛,如林繁盛。
而重步卒就位後,則沒有聲響。
第493章、無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