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的。
被無數殘肢斷臂以及濃鬱血腥味嚇壞的他,在逆魏士卒洶湧而來時,情緒驟然崩潰,扔下手中長矛大呼大叫的往後逃,然後被鄭護軍的親衛部曲按倒在地。
隨後,已經開始親自督戰的鄭護軍,便面無表情的步來。
不帶半分猶豫、沒有絲毫拖泥帶水,在沉默中拔刃揮下,讓張樂身首分離。
這不是個例。
相傳,同樣親臨督戰的蕩寇將軍姜維,親自斬殺了十餘人。
那些新招募入行伍的羌人雖以戰死沙場為榮,但紀律性也更差,難免有臨陣不前者。
後退一步者,斬!
這是那天唯一的將令。
也讓逆魏即使有法子化解了柵欄的優勢,也無法突破漢軍的防線,順勢攻入營寨內奠定勝局。
戰後,漢軍皆退入內圍,以車陣為新防線。
諸如李默等沒有負傷的士卒,在當日戰罷後,還會打掃戰場。
如尋找傷殘者,將戰死者的竹片牘帶回來,以及收集箭弩矢、完好的刀矛和盾牌等等。
李默記得張樂所屬的防線所在。
是故,也第一時間趕來了這裏,扯下了他的竹片牘帶了回來。
亦偷偷的系在了牙旗根部。
雖然張樂沒有這個資格——他是臨陣逃脫被斬,依軍律沒有戰後撫恤。
但李默還是怎麼做了。
至於被發現後,會不會被論罪,他不管那麼多。
孰人能知道,在未來的日子裏,他的竹片牘是否也會系在這裏?
而且鄭護軍以及姜將軍都沒有令人嚴查這些。
李默看到了,那些被姜維斬殺的新募羌人士卒,也有新朋故交不忌諱他人目光,徑直將他們的竹片牘系在這裏,一樣沒有人追究什麼。
或許,在這種時候,兩位將軍也不會在意這些小細節吧。
進入內圍依託車陣而守後,將士們的戰損就好了好多。
一來,是風雪日漸頻繁。
逆魏已然無法依仗着兵力優勢,持續保持着晝夜強攻了。
這裏的河谷,入夜後委實是太寒冷了。如刀的朔風每一次呼嘯而來,都能讓人感覺骨頭被針刺一般疼;在軍帳內都凍得哆嗦,更莫說是夜戰。
逆魏在偷襲一次失敗後,便徹底放棄了夜襲。
嗯,他們有一次在夜色的掩蓋下,讓兩千精銳將士匍匐在雪地上來襲。
但被夜裏值守的漢軍暗哨發現,徒留數百具屍體無功而返。
另一,則是內圍更容易防守。
連橫的車陣架上木板,化雪水澆上,便成為了一座堅固冰城。
亦成為攔在逆魏與漢軍之間的一道天塹。
光滑的表面讓攀爬無從借力,只需澆水就能修補的便利,讓破壞無從談起。
更小的受攻面,讓士卒們可以輪番作戰,減少了精疲力竭而被殺的可能。而且外圍凍得僵硬、橫七豎八的敵我袍澤屍體,也成為了絕佳的路障。
李默從軍近三年了。
早就習慣了生離死別,所以很敏銳的感受到,進入內圍後將士們的士氣變化。
最先在外圍時,逆魏不計死傷的強攻,己方戰損人數日漸增多,讓那些新卒、屯田兵神情惶惶,私下常偷摸耳語——質疑鄭護軍聲稱諸葛丞相會領軍來援的真偽。
進入內圍後,這些聲音便消失了。
並非是麻木絕望了。
而是他們感受到了,己方至少能堅守到來年春暖花開的時節。
那是堅守內圍半月以來,每日死傷很少、斬殺很多鼓舞起來的士氣。
鄭護軍麾下的五百重步卒參戰了。
逆魏每次來攻,牙門將劉林便會領着五百重步卒出擊。那些披着重甲,沉默揮刀的高大背影,步步向前當者披靡的殺戮,太令人心安了。
逆魏對此沒有破解之策。
微微傾斜的半山坡、兩三尺深的積雪,讓他們的重步卒無法爬上來進攻。
尤其是,逆魏如今的攻勢也隱隱有萎靡之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