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半臂長的利刃,賜予了他們在叛軍密密長矛陣的人海中,在賊人尚未拔出環首刀前,揉身而上捅刺入胸腹或抹過脖頸,便抽刃離去。利刃泛起的啞光,時而如風中的梨花紛飛,時而如毒蛇吐信,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條人命。
「死戰!!」
叛軍各小陣內的將佐,厲聲銳叫着,也高揚起了佩劍,帶着親衛衝上。
此刻,你中有我的戰場已經不需要指揮了。
血花不斷綻放,斷臂和頭顱不時拋向半空,殺紅了眼的雙方兵卒,互不讓一步。
許多人被砍斷一隻手臂或者被矛尖扎進了胸膛,也會猛然沖向前,抱住敵人好讓袍澤為自己報仇。
「誅賊!!」
「死戰!!」
............
兩刻鐘,輾轉而逝。
兩軍鏖戰之聲,依舊震耳欲聾,士卒皆捨生忘死。
然,優勢,卻是慢慢往漢軍傾斜。
不可否認,朱褒的嫡系,堪稱虎狼之師。
但以利誘人的從叛之心,終究比不上朝廷紀律森嚴的法度,建立起來的信念之師。
且,他們可沒有被承諾,戰死後,家中孤兒寡母的安置及撫恤。
甫一接戰,士氣如虹;但久戰之下,士氣難免會萎靡。
叛軍後方,立於軍中大鼓、牙旗所在處,雙手抓着鼓槌死命的錘着的朱褒,眼眸泛起的光芒,亦慢慢開始變得焦慮。
他亦看出來了,己方士卒,已開始顯示出不支之勢。
不管己方陣列節節後退,抑或是一開始漢軍傷亡更多,到如今變成自方伏地更眾,皆是最好的信號。
若想扭轉局面,最好的辦法,不外乎是增兵壓上。
然而,他將鼓槌扔給親衛後,側頭環視拱衛牙旗的四百親兵,嘴角抽了抽,又努力壓制下了心中所想。
他不能讓部曲督,率親衛曲去增援!
亦不敢!
漢軍斷道的伏兵,現今尚未顯出蹤跡!
以堵塞山道的石木數量如此之多,伏兵絕無可能,少於三百之數!
他若是將親衛部曲皆壓陣而去,伏兵來襲,又何來士卒抵禦邪?
屆時,前後夾擊之下,己方豈不是士氣崩潰?
「擂鼓!」
「再吹號!」
思來想去,朱褒只能讓親衛們,奮力擊鼓催戰,並祭出最後的辦法來激勵士氣,「今若勝,人皆賞萬金!絹百匹!」
卻不想,他此種做法,正中漢軍主將的下懷。
同樣留有五百兵卒,護衛牙旗及軍鼓的漢軍主將,見朱褒陣內再度鼙鼓大宣,不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乃陳式。
是丞相後遣三千兵卒,來牂牁郡歸馬忠調度的主將。
嗯,僅是暫時歸馬忠調度,而並非是給馬忠當僚屬或部將。
緣由,乃是他軍中履歷很深,堪稱宿將!
陳式年少便從軍,一步一個腳印,累積戰功慢慢爬上將率的位置。
於昔年先帝與魏武的漢中之戰時,便已是可充當別部、獨立作戰的裨將軍。
然而,他運氣並不好。
當年,他與十餘營兵馬的將率,被先帝劉備遣往馬鳴閣道(白水關與葭萌關之間)扼守益州門戶,卻被魏名將徐晃率軍長驅直入,一舉擊破,兵馬死傷無數,被依律貶職。
後,隨征夷陵,因身在後軍之由,未參戰,亦難以復職。
直至今,丞相開府治事,以夷陵之戰將才凋零、大肆擢拔軍中宿將,他方得以復前職授兵重用。
是故,他對前來南中聽從馬忠調度,十分感激。
軍中升遷,唯有戰功!
丞相諸葛亮此舉,無異於,讓他得以再次證明自己才能的機會,以及賦予日後大用的期待。
因而,他很謹慎。
亦終於捕捉到了,可令全軍壓上的戰機!
夫戰,勇氣也!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彼那賊子朱褒,竟再次鳴鼓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