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我的孩子就要勤工儉學？」
「而他的同學們，則能愉快的玩耍，享受着青春，去圖書館看看書，去籃球場打打球，約上三五個同學，壓馬路。」
「憑什麼，我的孩子就只能吃饅頭？而他的同學，則能夠享受下午茶，西餐牛排，橙汁飲料。」
「憑什麼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就要打兩份工。」
「憑什麼……。」
陳小橋蹲下身，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臉，嘴裏依舊喃喃着：「憑什麼啊。」
張坤默默的看着陳小橋發泄着內心的情緒，沒有說話，過了很久，陳小橋才擦去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只是臉色依舊通紅。
他望着張坤，仿佛自問自答一樣。
「憑什麼，就因為我這個不稱職的父親，他就要承受這些本不應該在他年紀所需要承受的事情。」
「為人父母，不說給孩子小車洋房，但最起碼也要讓孩子衣食無憂，有一個完整而美好的青春，可是我這一生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辛苦工作二十餘年，結果卻連孩子的學費都要去借。」
「出門在外，不說讓孩子錦衣玉食，但也不能頓頓是饅頭啊。」
「一個本應該由我頂起來的家，現在卻讓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承擔了一半。」
「你知道嗎，我在那饅頭攤子問過，認識剛才買饅頭的小子嗎？你知道饅頭師傅怎麼說的嗎？」
「『怎麼會不認識，清華大學，地質勘測系，大二年級，老熟人了，說我這饅頭好吃，怎麼吃都吃不膩，每個月起碼在我這買三四十回，老顧客。』」
「饅頭好吃？大白面的啊，我也喜歡。可是，一個月三四十回，平均每天下來都快兩回了，再好吃的東西也吃膩了吧。」
「為什麼，便宜啊，一塊錢就能管一頓。」
「你知道，我當時聽到這句話是什麼感覺嗎？」
「我恨不得宰了自己。」陳小橋緊咬牙關，面目猙獰。
「這樣的我，活着還有什麼用。」
陳小橋痛哭流涕，哭了很久，陳小橋深呼吸，再次擦乾眼淚。
他望向張坤：「按道理說，他不用這麼辛苦的。他的學費我每次都給的夠夠的，每個月的生活費雖然給的不是很多，但三百塊錢，在學校食堂也是能夠吃的，只不過吃的不會太好而已。」
「每頓三塊錢，一葷一素還是有的，食堂不貴嘛，如果偶爾吃兩頓素菜，積攢一下，一個星期還能吃一回雞腿，可是為什麼呢？」
「他一天打兩份工，又每天饅頭白水下肚，賺着錢，省着錢，他想做什麼？」
「他想做什麼？」
「做什麼呢？」
陳小橋連續三個自問，然後猛的大吼了出來：「他想幫我還錢，他想把他大學四年的學費賺出來，省出來。」
「明明一個應該是我的責任，卻讓他接了過去。」
陳小橋呆呆的望着溪水面上，沉默了很久。
過了好一會兒，陳小橋才繼續道。
「那一次從燕京回去後，我把自己在家裏關了兩天，我在反思自己。」
「我這一生到底錯了嗎？」
「到了這時候，我依舊不後悔我前半生的選擇，我不後悔放棄留在燕京的機會，我不後悔選擇進入地質勘測隊，我不後悔這二十年來，堅守在工作崗位。」
「就像我父親生前說的那句話一樣，生為中國人，為祖國的建設添磚加瓦，是每一個公民的責任和義務，所以我不後悔。」
「我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個國家，我為了它，走過了二十一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磨破了近兩百雙鞋，找出了五十四處礦脈，我覺得，我盡到了自己身為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個公民的責任和義務。」
「我奉獻了自己，我無怨無悔，可是，你不能讓我奉獻了自己，再奉獻自己的子孫。」陳小橋怒聲道。
「我的父親，為了保衛祖國，參加了抗日戰爭。我，為了祖國的建設，奉獻了自己的一生。那麼，我的兒子，我父親的孫子，他就有權利享受祖國強盛後的美好。」
第817章 為人父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