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軍痛恨官府,痛恨朝廷,痛恨皇帝。他們曾經祈禱,曾經哀求,曾經逃亡,都無濟於事,最後只能揭竿而起。如果不是民怨積蓄得太久太重,張角又怎麼可能在十幾年間積聚幾百萬人的信徒。
皇帝是天子,是所有統治階級的代表,所有的憤怒最後都指向皇帝。即使知道眼前的這個皇帝還很年輕,登基才半年多,也沒什麼惡跡,但是他既然繼承了皇位,當然也要繼承憤怒。
父債子償,這是最簡單的邏輯,也是黃巾軍的邏輯。
可是,黃巾軍的悲哀在於他們雖然痛恨皇帝,骨子裏卻還是渴望有一個仁德賢明的天子。當他們看到一個為他們而流淚,願意承擔所有的責任,並且希望能對他們有所補償的天子時,他們忘記了曾經的仇恨,原諒了這個年輕的天子,拜伏在他的面前。
大營里哭聲一片,劉辯兩眼含淚,下了馬,一一扶起身邊的黃巾軍將士。
楊鳳、郭泰又驚又怕,既怕有黃巾將士趁機刺殺天子,又對天子的手段感到恐懼。他們緊緊的跟在劉辯身邊,既保護劉辯,又將劉辯和更多的黃巾將士隔開。
荀攸和鍾繇緊緊的跟在身後,兩人只交換了一次眼神,就再也沒有任何交流。可是那一次四目相對,他們都從中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疑惑,看到了茫然,看到了恐懼。
從營門口到中軍大營,有五百步的路程,劉辯走了大半個時辰。當他走進大帳時,他的大氅上,袖口上,衣襟上,已經沾滿了塵土——上面有黃巾軍將士的淚,有黃巾軍將士的希望。
&下……」楊鳳尷尬不已:「臣就這取水,為陛下洗漱。」
&妨。」劉辯看着變了顏色的衣服,伸手解開了腰帶。「這是好事,這說明朕還有人心,還有機會重整山河。好了,進了這個大帳,我們就是談判的對手了,無須客套,坐下來談吧。」
楊鳳看着劉辯脫去皇袍,露出皇袍裏面的魚鱗軟甲,摘下冠冕,換上一頂頭盔,驚愕不已。不過,他什麼也沒說,伸手相邀:「陛下請。」
談判的條約之前就已經商量妥當,劉辯親自來談,不過是最後走一個形式。從劉辯走進黃巾大營的那一刻起,談判就已經結束了,剩下的都是儀式。他們很快談攏,黃巾軍、白波軍接受天子的改編,分成兩部,一部駐留在并州太原郡,一部進入關中扶風郡,四萬黃巾軍大部分都轉為屯田兵,只從中精選出五千步卒,由楊鳳、郭泰等人率領,隨劉辯征戰。
楊鳳拜平北將軍,關內侯,統兵駐太原。郭泰遷右扶風太守,領屯田校尉,駐雍縣。
一切談妥,劉辯要求與楊鳳單獨談話。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原本沒有這個議程。
劉辯笑笑:「將軍身經百戰,道法高深,應該不會擔心朕一個人吧?」
聽說是劉辯一個人,楊鳳鬆了一口氣。他看看劉辯身後的王越、史阿,不緊不慢的說道:「臣是擔心陛下萬一有什麼意外,臣萬死難辭其咎啊。」
劉辯擺擺手,示意王越、史阿退下,楊鳳也示意郭泰等人退下。眾人雖然驚疑,但是見談判已成,雙方都很有誠意,也沒有堅持,都退了出去,將大帳留給了劉辯、楊鳳二人。
楊鳳疑惑的看着劉辯,緊咬着嘴唇,不肯先開口。劉辯呷了一口酒,打量着楊鳳,轉身拿出了錦囊包裹的九節杖,輕輕的放在楊鳳面前:「認識這個嗎?」
楊鳳狐疑的接過,解開繫繩,脫去錦囊,只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冷氣,拜倒在地,神色恭敬:「這是大賢良師的九節杖!」
&聽說,大賢良師有兩件至寶。」
&錯,九節杖和《太平經》。」
&果我告訴你,這兩件東西原本都是宮裏的,你信嗎?」
楊鳳緊緊的閉上了嘴巴,死死的盯住劉辯,半晌沒有說話。他被劉辯這句話嚇住了,這兩件東西如果都是宮裏的,那一直號稱所有信眾要推翻蒼天,另立黃天的大賢良師和朝廷是什麼關係?
「《太平經》的由來,你可以去問,早在孝順帝時就入宮收藏,民間根本沒有流傳。我想就算是你,也不知道大賢良師的《太平經》傳自何人,對不對?」
楊鳳不吭聲,握着九節杖的手關節發白。
&於九節杖,你應該清楚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