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碌的一天過去,格雷特邁着疲憊的腳步回到診室,當場癱軟在桌前。
做完右手的壞死性筋膜炎手術之後,這一天雖然再也沒有大型手術,可不代表他接下來就有空休息。看x光片、讀心電圖、做b超……
光是指導哈特蘭城的牧師們,就讓格雷特說幹了嘴,也差點跑斷了腿。
而義診結束,牧師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不,向各自的神祇祈禱的時候,格雷特還要接受特訓:
「來,再試一試神術殺菌讓我看看,你為什麼還是做不到?」
格雷特也百思不得其解。
論定向滅殺,他已經可以做到用寄生蟲的蟲體、蟲卵,直接鎖定這種寄生蟲的所有形態,進行全身殺滅;
論微觀鎖定,他也可以做到腦補尿素分子式、或者腦補鎘的原子量和特性,進行定向驅毒;
兩者合一,神術殺菌,神術定向驅除某種細菌,不該做不到啊?
格雷特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兔子。兔子腿上,灰黃的毛髮被剃了個乾淨,皮膚擦破一片,上面敷了層培養基之前剛剛定向選育的,一層金黃色葡萄球菌。
格雷特知道,如果不能殺菌成功,這些金黃色葡萄球菌,會隨着血液進入兔子體內,瘋狂繁殖、分泌毒素,最後,讓它陷入高燒,多臟器衰竭而亡。但是……
他的手指按在兔子腦門上。兔子晃了晃腦袋,長長的耳朵動了一下,擦過他手背。格雷特微微閉上眼睛,在心底仔仔細細地回憶起來:
「金黃色葡萄球菌……革蘭氏陽性,球形,直徑約1m,呈葡萄串裝排列……無芽孢、無鞭毛……」
「葡萄球菌屬,目前分為40個種和24個亞種……」
「對青黴素、金黴素、慶大黴素和紅黴素高度敏感,易產生耐藥性……」
格雷特指尖,治療術的光芒輕輕落下,從兔子頭頂掃到腳趾。埃爾文長老坐在他身邊,感受了一下兔子的情況,失望搖頭。
「還是不行……你到底卡在哪裏了?不就是你說的,金黃色葡萄球菌麼?你自己親手培養的,你自己在顯微鏡下看見過的,為什麼殺滅不了?」
「可是,這不一定是啊……」
格雷特茫然搖頭。埃爾文長老當場就驚了:
「為什麼不一定是?你自己說是這東西的啊!」
可那是為了讓入門者方便記憶,給出的簡單定義。真要深究下去,和金葡菌一起生長的,可能是同屬的其他不同菌種;
標本直接塗片鏡檢,根據細菌形態、排列和染色特性,只能做出初步診斷;
何況,他到現在,連革蘭氏染色用的草酸銨結晶紫,都沒有弄出來,還是用其他顏料隨便染染。這玩意兒到底是不是革蘭氏陽性,他都是憑經驗判斷的……
這種程度的認知,他怎麼能確保,定向殺滅術鎖定的一定是金葡菌呢?
放大倍數1000倍的顯微鏡,只能看到1毫米大小的小圓點,聚集成一團一團。什麼莢膜、細胞質、芽孢,根本看不清楚……
萬一殺錯了呢?
萬一殺到別的無害,甚至有益的細菌呢?
人體內的菌群很多很多,胡亂殺滅的話,干擾體內菌群,反而會出問題的……
格雷特默默搖頭,不知怎麼和老師解釋。關鍵是,這些知識的來源,要怎麼解釋?
又不是自己一培養皿一培養皿,一隻兔子一隻兔子做出來的。沒有實驗,沒有證據,難道再往自然之神的神啟上推?
笑話麼!
埃爾文長老打量着格雷特的神色,濃眉漸漸皺起。良久,他長長嘆了口氣,揉揉眉心:
「小格雷特,有些事情你不想說,老師也就不問。但是,你做不到滅殺細菌的原因,老師倒是有點明白了:你對自己沒信心,對不對?」
格雷特默默點頭。是真的沒信心啊,學得越多,知道得越多,越沒信心。埃爾文長老搖頭:
「當初那次瘟疫,我殺滅你說的那個痢疾桿菌的時候,也不是很有信心。畢竟是一種新東西,畢竟是個牧師學徒搞出來的小玩意兒……」
而且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