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臉色慘白慘白,身體靠着手術台,搖搖欲倒。格雷特暗嘆一聲,正要繼續婉言勸說,一道綠光已經毫無預兆地落下,將人控制在原地,不能言,不能動。
正是埃爾文長老出手。三階的自然撫慰,類似戰神神殿的安寧術,效果略等於全麻。
「小格雷特,你先抓緊時間幹活。」埃爾文長老聲音冷硬:
「保得住、保不住,總要先努力過了才能講。這隻手爛成這樣,你晚一點動手,希望就少一分別花時間和她聊天!」
這不是要先術前談話、告知、取得同意麼。格雷特苦笑一聲: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他還是不太習慣這個世界的法則。醫學倫理是什麼?病人的知情同意權是什麼?
治療者,施法者,對於病人來說,身份一個在天,一個在地。肯救治你就很不錯了,還要費盡口舌,嘮嘮叨叨地說服?
做夢!
「老師,您和主教大人說一下,如果真要截肢,一定要她丈夫同意啊!」他低下頭來清創。一邊幹活,一邊還在碎碎念:
「最好他們夫妻倆都同意!別逼迫,別強求,別吼他們!手是長在人家身上的,命是人家自己的,要人家同意才行!」
「知道了!」埃爾文長老沒好氣地回答。拉開門出去吼了幾句,到底還是不放心自家弟子,又返回身來。站在邊上,看看那隻血肉翻卷的手,皺眉道:
「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嗎?要釋放治療術嗎?」
「暫時不用。」格雷特目光沉沉。他指了指瑞塔嬸嬸腹部:
「老師,胰臟的位置您知道吧?治療一下胰臟,讓她血糖好歹下降點兒……」
話說最初從胰腺里提取胰島素是怎麼提取來着?用什麼試劑,什麼步驟,什麼反應方式?
格雷特完全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後來沒過多少年,中國人第一個人工合成了胰島素……
但是,直接把胰腺搗碎,注入人體,肯定不是個好主意,百分之百闖禍。無奈之下,他也只能曲線救國,請埃爾文長老直接甩治療術,照顧一下患者的胰腺。
嗯,糖尿病是因為胰腺出問題,治療胰腺肯定對血糖有好處,就這麼決定了!
他低着頭,法師之手和手術刀一起上下翻飛,繼續清創。這個過程,在外人看來,格外猙獰可怖:
液化脂肪一滴一滴,被生理鹽水衝掉,落入下方的盆里;
發白、變色、壞死的淺筋膜,被毫不留情地剪掉;
壞死皮膚下,深筋膜被扯開,膿液被吸出,放到一旁,等待做細菌培養;
肌肉、肌腱、血管,凡是已經失去活力和彈性的組織,全都被清理乾淨……
沒多久,除了大拇指外的四根手指,掌背、掌心,白骨累累可見。格雷特自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扭頭,揚聲:
「賽瑞拉!賽瑞拉!」
「來了!」
銀龍小姐飛快地冒了出來。格雷特舉起右手,拇指、食指圈起,在眼睛前方比了一比:
「賽瑞拉,給我來個放大鏡!就是上次接胳膊用的那個,六倍大小的!」
「好嘞!」
銀龍少女隨手一揮,熒光閃爍。格雷特面前,幾乎已經削掉一半的手掌,立刻放大了足足六倍。
接下來的任務……就更加艱巨了啊。
格雷特默默地閉了閉眼。清創,清創,要清理掉所有壞死的組織,也要保留足夠多的,還有活力的組織。
特別是瑞塔嬸嬸這隻手,剩下的組織已經非常少了,如果不多保留一些正常組織,就算清創成功,也很難長回來……
六倍鏡下,格雷特以近乎微創的水準,小心翼翼操作。手術刀沿着壞死組織和正常組織的分野,靜悄悄依次划過。一片,又一片,再一絲……
從埃爾文長老和賽瑞拉的方向看去,格雷特的上一刀和下一刀之間,刀刃下沉的幅度,微小到幾乎看不見。
賽瑞拉好奇,自己比了一個執刀的手勢,懸停在空中,沒兩秒鐘,指尖就肉眼看見地上下動彈起來。
「好難哦。」
銀龍少女偷偷吐了吐舌頭。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