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成衣店,重新梳洗乾淨後換了件藕荷色交領長袖襦裙,墨發簡單梳起高髻,仍繼續戴了白紗帷帽來遮掩面容。
「姑娘,大公子快要下值了,咱們先去接他吧。」洗硯看了看天兒,朝傅婉書說了一句,又叫朱掌柜去找馬車。
折騰一番下來,時辰已近傍晚,夏日暑氣已盡退,傅婉書擺了擺手,叫住了朱掌柜:「不用麻煩了,我走着過去便是了。」
朱掌柜看了看洗硯,有些為難,不敢應是,傅婉書見狀,笑着拂了拂袖子,道:「父親叫我在外行走,是要見世面的,以後我不僅會結交朋友,還會遇到一些難事,甚至還會受傷,但你們這樣小心翼翼地看顧着我,拿我當珍珠寶貝一樣供着,生怕我磕了碰了,這又算得什麼道理,見得什麼世面。」
待她一字一句地說完,朱掌柜的臉色已漲得通紅,只敢微微抬起眼,用眼角餘光瞥着洗硯,示意她快接話。
「姑娘,您說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了。」洗硯彎着腰,垂下頭回話,傅婉書走到跟前抬起她的身子,又笑道:「你們是為着我好,我都知道,可我不能因為怕受傷,就哪都不去,什麼都不做,那樣活着還有什麼勁頭。」
「姑娘說的有理。」朱掌柜擠出笑容,又朝東指了指說:「大理寺離這兒隔了兩條街,等到姑娘走過去,許是能正好趕上大公子下值。」
「好。」傅婉書笑應了一聲,雙腿邁出門檻,領着洗硯,朝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北秦的京城守衛森嚴,未時關城,申時查禁,暮鼓一敲,兵馬司衛隊不肯延遲絲毫,是以這些商販們在臨近傍晚時都會更加用力地叫賣,尤其是那些販賣果蔬糖糕的攤主,當天要是賣不完,若是把貨放到第二天,就更加不好賣了。
天際染了紅霞,斜暉流瀉,照得朱雀橋底下的狀元河碧波微漾,金光粼粼,傅婉書一路走走停停,只買了一個猴子模樣的小糖人,準備一會兒給大哥嘗嘗。
她捏着糖人的竹籤,走到了朱雀橋上,忽然想起了什麼,朝身後的洗硯問。「把書送給那個秀才了嗎?」
「已經叫成衣店裏的夥計送去了,就說是姑娘的謝禮,他會收下的。」洗硯認真地回了一句,她知道姑娘是怕那書生礙於面子不肯接受自己的好意,所以她就幫着姑娘想了個主意,在挑選書籍的時候分別拿了兩份,一份給大公子留着,另一份則當做謝禮送給他,既解了他的困難,也不有損他的尊嚴。
「嗯,很好」傅婉書看着洗硯笑了,又隨口說道:「我能遇見你真好。」
洗硯有些臉紅的垂下頭,心想,她家主子的甜話兒好像說得越來越溜了。
過了朱雀橋就是刑部,刑部與大理寺一個在街頭,一個在街尾,所以刑部也是去往大理寺的必經之路,但沒等傅婉書走過去,她就看見刑部大門口那兒圍了十多個人,吵吵嚷嚷,好像是出了什麼事兒。
她拉着洗硯的手,立馬湊到了人群跟前兒,然後又越過一位身高體胖的大嬸,站到了一位梨販子身旁,只見刑部大門前站了三個男子,一個身着紫袍,頎長魁梧,雙手抓着另一個身材瘦削的綠衣少年,那少年罵罵咧咧的,一直扭動着身子反抗,還有個布衣男子在旁邊候着,瞧起來,應是那位紫袍男子的小廝。
傅婉書身旁的梨販子見她興致沖沖地走過來,又衣着不凡,身後還跟着丫鬟,估摸着她是位貴女,心裏頓時有了計算,便笑呵呵地主動給她介紹起了這場糾紛的主角。
「那穿着深紫長袍,氣勢威嚴的是鄧家三郎,他在這京城裏的名頭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什麼王公子弟,皇親貴族,說打就打,從不給任何人面子,大家都怕着他呢。」
「他那麼厲害?」傅婉書一聽見鄧家三郎的名字,興致更濃,歪着頭想要看那紫衣長袍男子的面容,可惜他總是背對着自己,尚且看不清他的面目。
梨販子見她搭腔,便湊得更近了一些,把自己知道的消息全都一竹筒的往外倒了起來:「可不是嗎,幸好前幾年北羌起了戰事,陛下就把他派去邊疆打仗了,他一走三年,京城也安生了不少,不過您瞧,他剛回來沒多少天,就先拿自己弟弟開刀了,看來他的脾氣還是不減當年啊。」
「他弟弟?那個被麻繩綁着的是他弟弟?」
第六章 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