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大明國,廣元皇帝一味修玄,一身神通固然絕世,但大明國國勢卻江河日下,各地叛亂不停,諸侯隱隱成割據之勢。
朝堂之上,內閣有心振作,但東宮和燕王又成虎爭之勢。
儒心碑象徵着儒道正統,在天下世子心中極有份量。
此番,東宮、燕王府、內閣,皆想迎回儒心碑,收攬人心,昭示天命。
三家爭奪,為了不撕破臉,三方勢力代表會同嶽麓書院副山長劉秀早就商議下了奪碑之策。
其方案是這樣的:「藉助此次鹿鳴才子之爭,遴選出前十名的才子,投票決定。其中第一名三票,第二名兩票。」
因此,三方都派出了強力人物,準備在鹿鳴會上爭奪個極好的名次。
這才有了江寒川、吳道靈、高北斗這些名震當世的青年才俊的匯合。
既無人願意做代表發言,耿長青只能宣佈此次鹿鳴才子的比試規則,無非是比試詩文、詞章,再加上一場浩然氣比斗。
「……為示公正,我們臨時選取評委。廣元十年以前的進士前輩,我們取五人,三品以上致仕前輩,抽取三人。翰林院編修取兩位,四大書院各取長老一位。
以上名額皆為抽取,得者勿喜,失者勿憂。此外,若有銀蟬博士者及以上者,可直接入選……」
耿長青朗聲宣佈完規則,評委的選取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忽地,江寒川闊步行到鄧神秀近前,「詩詞不過文字機巧,可敢和我比斗浩然氣。」
「還有我。」
「再加上我。」
吳道靈、高北斗闊步行出,三人對着鄧神秀隱隱呈圍堵之勢。
鄧神秀輕輕擺手,「抱歉,三位,我恐怕不能陪三位玩了,好好表現,我會給三位好評的。」
說着,他竟挪步朝正前方主席台行去。
那邊已開始有入選的評委在次第入席,鄧神秀這一動,立時吸引全場目光。
「他要幹什麼?瘋了麼,這傢伙。」江寒川喃喃道。
「真是扶不起,帶不動啊,又要鬧什麼。」秦清用手捂臉。
「去,去把他拉下來……」蘇青棱起眼珠子,鬍子直抖,喝令譚明。
譚明才要行動,那邊的鄧神秀已沖前來問詢的耿長青亮出了金蟬和告身,譚明呆若木雞。
耿長青驗明告身,口舌發乾,說不出話來。按照他事先擬定的規則,銀蟬博士都有權直接出任評委,遑論金蟬博士。
此番遴選評委,兼顧各方,儒門最重尊卑,如今鄧神秀拿出了金蟬博士的身份證明,不可能不讓他做這個評委。
「以閣下之才,鹿鳴才子應是囊中之物,何不……」
耿長青還待勸說,鄧神秀道,「實不相瞞,我近來迭遭異變,浩然氣消失一空,此番比試,註定與我無緣。」
耿長青無奈,只能放鄧神秀落座。
豈料鄧神秀才坐下,江寒川等人炸鍋了。頭前被鄧神秀用詩文狠狠抽了臉,都憋了勁兒要在浩然氣比斗上找回場子。
現在好了,人家一躍成了評委,大家成了爭競的考生,出來混,誰不要臉?
江寒川朗聲道,「江某不管鄧神秀這個金蟬博士,是怎麼得來的,但他若作評委,江某不比。」
「吳某不比。」
「高某不比。」
「張某不比。」
「…………」
一時間,場下儘是不比聲。
耿長青和眾評委皆看向鄧神秀,鄧神秀長身而起,朗聲道,「不比便不比吧,爾等這樣的腐儒,縱是比了又如何。有道是,文章合為時而著,詩歌合為事而作。
似爾輩者,整日裏吟風弄月,傷春悲秋。前月兩江騷亂,流民百萬,上月,兩淮饑荒,饑民穿州過縣。爾輩手中筆墨,可有一言為這流民,饑民而做?
鄧某不才,雖無能於萬千流民,尚知勉力賑濟。尚知縱成詩文,不宣於外,以免奪取諸生眼球。鄧某一退再退,諸君苦苦相逼,縱爾輩真得鹿鳴才子之號,於天下生民可有一益?
吾等身為儒者,文不能治民,武不能安邦,讀聖賢書,所學何事?我不是針對哪一位,在場諸公、諸君,有一個算一個,身而為儒,無用於國,無益於民,合該自裁以謝天下,何敢在此群犬吠日。」
滿場一片死寂,見過開地圖炮的,沒見過炮聲如此猛烈的。
鄧神秀這一頓雷霆炮火,讓全場眾人失聲、失神。
要知道在場的,上有朝中大員,尊貴勳爵,各大書院副山長、長老,下有各方儒生,其中多有功名者,便是東宮、內閣,也決不敢將矛頭同時指向這麼顯赫存在。
小小一個鄧神秀,卻做了。
短暫的失神後,場間起了滔滔議論,繼而聚成罵聲。
鄧神秀的大言,雖能振動一時,但到底人微言輕。
有良知者寥寥,看重顏面者滔滔,霎時,罵聲如雷,眾怨所鍾。
大欲珠內,透明條狀物內的黑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推進,轟的一下,黑線到了盡頭,黑豬怨淵一口吞了進度條。
刷地一下,大欲珠傳來熟悉的溫熱,黑豬怨淵一個轉身,化作一頭喜笑顏開的白色飛豬。
鄧神秀早聽黑豬怨淵介紹過,這白色飛豬叫「顯」,太清氣就是「顯」操控供給。
開啟地圖炮模式,鄧神秀成功激起眾怒。
但他算得很清楚,這種振聾發聵的罵聲,到場的大儒一定會「笑納」的。
若真的因為此言,到場的大儒們坐視他被報復,這些大儒的麵皮可就先落到地上了。
江寒川等人顯然也料到了這一點,眾人群罵雖凶,卻也只能說鄧神秀狂妄,不敢在道理上細辯,更不敢真對鄧神秀動粗。
就在這時,湖面陡生波浪,瞬息捲起三丈高,整個高台劇烈震顫。
「地動了!」
不知誰發一聲喊,又有一聲驚呼蓋過全場,「不好,是儒心碑震動了!」
霎時,高台上閃過十餘道身影,身形極快地趕向東北方向。那幾人一動,餘下眾人全都動了,任誰也知道儒心碑定是發生了劇烈震動。
鄧神秀心裏咯噔一下,隨即展開身法奔去,他趕到時,只有二十餘人趕到。
只見一片竹林正中,一塊高約三丈,寬約七尺,厚足六尺的巨大紅色石碑,昂然挺立,還有不知多大的碑身陷於地下。
整個碑體被一個個筆跡不同的「儒」字幾乎覆滿,任何一個儒字,只要凝視超過三息,便會讓人生出一種動人心魄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