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獸們有着赴死的心理準備，但當混沌真正葬身海底之時，那種千萬年來共同走過的過往回憶，又如石灰澆水般灌在它們心頭，熾熱得發疼。
窮奇的獸瞳已經血淚長流，它絕望無助地嘶吼着。
過去的日子裏，在那遠古時代文明落幕，巫妖並起的輝煌日子裏，混沌不同於饕餮。
饕餮動輒打罵窮奇，但也疼愛這個弟弟。
混沌卻是如同老好獸一般，始終待窮奇溫和。
窮奇一閉獸瞳，就能回想起混沌那時間經常安撫它的情緒，比起饕餮，它更喜歡和這個老好獸相處。
可是現如今，混沌猶如鐵鑄銅屍般躺在海底，沒了生氣。
四周滿是猙獰的蟲族，幾個銀白色人形蟲族還在分割混沌的腸胃，它們要借着混沌的力量來彌補自己的空缺。
窮奇徹底發狂，這條血紅色凶獸的身軀上，漸漸浮升起一道虛影，這道虛影仿佛來自亘古時代，滄桑而強大。
「窮奇這是在催動自己的血脈！」饕餮驚了。
對於凶獸而言，催動血脈來作戰的這種方法，無異於九州三皇獻祭蒼天星辰，都是在用最後的力量去拼命！
饕餮和檮杌拼命攔住窮奇。
混沌已死，它們不願再坐看窮奇也死在這裏。
「凶獸……」馬槊麻木得苦笑一聲。
到如今，連凶獸都陷入最癲狂的廝殺嗎？
他對着死去猶如鐵鑄銅澆般的混沌微微低頭。
致以敬意，不論人或者獸，他們總歸是並肩作戰的戰友，長安城大戰，南亞神戰，以及最終聖戰，都沒有奪走混沌的性命，如今它卻葬身深海。
馬槊感到一陣心堵。
他再環顧其他方向，梵妮將所有死去的十二翼天使都收攏在一起，為此這位公主付出了雙臂的慘重代價。
梵妮空蕩蕩的公主裙下，已經沒有了雙臂。
但她仍站在慕斯身邊，與蟲族廝殺。
慕斯是最後一個十二翼天使，此時他的羽翼已經近乎全部折損崩散，渾身都是慘烈至極的傷口。
這位原本優雅漂亮的天使搖搖欲墜，他鮮血淋漓地站在梵妮面前，依舊揮刃斬殺蟲族，因為他說過：在他死之前，絕不會放任公主落難。
馬槊長長嘆了口氣，他已經看出來慕斯處於崩潰邊緣，那揮舞天使劍刃的手臂疲軟搖晃，只怕下一刻就會徹底失力。
驟縮，慕斯等一眾十二翼天使以命守護的梵妮，定然會徹底落於生死邊緣。
而宋伊……
馬槊挺着最後的力量，朝着宋伊奔去。
宋伊是陸羽的逆鱗，他自然知道。
如今宋伊，袁成傑和馬路平都已經脫力，他們踉踉蹌蹌，邊打邊退，可還是阻止不了愈發洶湧的蟲族。
袁成傑的機械手臂已經不翼而飛。
渾身都是止不住的鮮血在流淌。
馬路平的胸膛，大腿，腹部等部位都被蟲族撕裂開來，更是慘烈，不能直視。
而宋伊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昔日的鐵三角，今日同樣狼狽。
他們彼此對視哈哈大笑，能夠並肩戰死，也算是一樁美事，肆意的笑聲掩飾不住他們的疲乏，他們笑着，昏昏欲睡着，半腳踏足黃泉。
「援軍還有……多久到？」
馬槊擋在宋伊面前，麻木平靜地對通訊器發問，他已經沒有多餘氣力去發怒，無畏的惱怒只會將他僅剩的細微體力盡數吸走。
「馬上到……一分鐘！」黃龍元帥心感不妙，連忙大吼：「馬槊，你他娘的怎麼有力無氣？給老子挺住啊…援軍馬上就到！」
這時，黃龍元帥改口道：「援軍已經到了！撐住！」
馬槊忽然感覺眼前強光刺眼，光源似乎自頭頂而來。
所有人和神魔皆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吸引，他們睜着麻木的眼前看向頭頂。
頭頂依舊是黑暗昏沉的海。
但是頭頂的海，此刻卻是光芒萬丈。
數也數不清的潛水戰艦出現，是它們投放出的強光！
第五百五十九章 慘重的代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