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一晃,人徹底消失在漆黑的獸口中。
炎顏前腳剛進去,不過頃刻,石化獸偌大的獸口再次合攏,變成了最初的模樣。
炎顏剛踏入暗門,在她身後的密道入口,有個人自暗影中閃身出來。
尾隨而來的,是位身着普通修士袍的中年男修。
來到巨大的獸臉面前,男修抬手輕輕撫摸獸臉,仰頭觀看時忍不住驚嘆:「原來進入契府的密道在這裏,果然十分隱秘。」
男人剛才在外面已將炎顏的舉動看得真切,直接嫻熟地將手探入獸口,很快便在獸口處摸到了剛才炎顏扯動的那顆小石球。
男人心頭狂喜,想都沒想就握住小石球使勁一拉。
「咕嚕嚕」巨石牆壁里再次傳出巨大的響聲。
獸口同剛才一樣,上下牙齒再次緩慢分開,獸口大開,露出黑漆漆的入口。
男子親眼看見炎顏剛才進去,此刻見這獸口中一切如常,絲毫不見任何異樣,他猜想炎顏必定已經順利進入了契府。
男子便也毫不猶豫地跨步走了進去。
可是,剛走了沒兩步,男子耳邊突然聽見兩聲「咕嚕,咕嚕」的聲音。
這聲音仿佛自洞中更深的地方傳出來,卻與剛才拉動石球時發出的石頭摩擦聲不一樣,就好像巨大的野獸吞咽口水的聲音。
就在男子尚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腳下突然一陣劇烈起伏,整個地板仿佛活了一般,將他的身體猛地拋向旁邊的石壁。
男子一聲驚叫,身體猛地撞在石壁上,落下來的時候撞到了一排整齊尖銳,形同斧韌的石頭上。
剛才那一下他毫無防備,肋骨被撞地生疼,正打算爬起來,頂上突然有同樣一拍整齊鋒銳的石頭落下。
男子連喊都來不及,身體頃刻被落下的鋒利石刀切成兩段,瞬間喪命。
之後,巨大鋒利如鍘刀一樣的巨石繼續起起落落
如果此刻有人在外面,就能清晰看見原本石頭一樣毫無生機的巨石獸臉,嘴巴正在上下蠕動,仿佛咀嚼美味。
最後,下顎下方的咽喉位置滾了一下,咀嚼方才停歇。
然後巨大獸口重新緩慢張開,整張獸臉恢復成最初的樣子。
獸臉的表情仿佛在饕足地微笑,看上去十分詭異。
靠近嘴角的巨大石牙上,還殘留着肉絲血漿
————
漆黑隧道中,才跨出一步,炎顏立馬感覺頭重腳輕,眼前一陣天旋地轉,手中緊握的橙玉同時發出一陣輕微的震顫。並有明顯的灼熱感。
不過有進出須彌境的親身體驗,炎顏對這種突發的失重情況早慣了,很淡定地開始在心裏數數。
等數到五的時候,失重感消失,站穩腳,睜開眼,炎顏發現自己已身在契府里。
契無忌果然沒騙她,那獸口石門果然是進入契府的密道。
只不過這次她出現的位置也並非上回契無忌蹲守的那個荒廢小院,而是一條同往後宅的小徑。
炎顏下意識皺眉。
不明白為啥密道出口會設在這個四六不靠的地方。
莫不是這密道出口也是隨機的?
不過她眼下沒工夫琢磨這個,飛快向契無忌的寢宮趕去。
才走了沒幾步,就見斧頭匆忙向這邊趕過來。
炎顏迎上前:「斧伯,洪歌呢?」
斧頭:「正是呢,少主感知您回來了,特地打發我過來迎你,少主這會兒正在攬月亭上。」
炎顏立刻點頭:「我也正要去那裏!」
攬月亭就在她居住的溫泉小院正上方,是整個鉅燕堡最高的地方。
炎顏去那裏的目的,正是想看看此刻鉅燕堡中的情形。
此刻,契無忌確實也在攬月亭上。
只不過此刻呈現在他面前的,卻並非整個鉅燕堡的景致,而是一大片白茫茫的濃霧。
霧自動劃分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格子,每個格子裏都裝着一個人。
那些人表情各異,或驚懼,或痛苦,或沮喪,或呆滯
仿佛一齊陷入莫大的愁苦中,無一倖免。
契無忌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輕輕一滑,籠罩在眼前的白霧就隨着他手指滑動的方向開始轉動。
隨着手指撥動,將不同的場景,不同白霧格子裏的人全部呈現在他的面前。
他的指就仿佛觸摸在一個無形的罩壁上。
這白霧格子
,像極了集市上老爺爺的獨輪車上賣糖球的旋轉木盒,小孩子拿手一撥,盒子就開始滴溜溜地轉,將另一面的糖果呈現在面前。
契無忌看了一遍,好像沒找到想找的人,意興闌珊地收回了手:「那傢伙果然還是最愛他的本族啊,竟捨得將他家裏人全部送來我這裏。」
重新靠回獸皮錦榻,契無忌笑道:「他大約覺得,我已經算他未來的妹夫了,不會對他家人怎樣,呵呵」
身前端立的危魑向下方撇了一眼,低聲提醒:「少主人,炎姑娘來了。」
契無忌懶洋洋地一揮手,面前囚禁了人的白霧悄然散開,重新露出整個鉅燕堡的景致。
白霧剛剛散盡,炎顏的腳步就踏入了亭中。
幾乎同時,她的目光也投向了鉅燕堡的街巷。
隨之大驚。
此刻,整個鉅燕堡已經徹底陷入一片混亂,有修士剛御劍升空,下一秒就被下方沖天而起的術法擊落下去。
城中街區老幼婦孺哭聲震天。
不遠處,許多瘋狂的修士聚集在一處,正圍攻一個個門庭高大的宅院。
此起彼伏的結界光芒閃爍不休,顯然那些庭院正在遭受接連不斷的攻擊。
就跟函湘宮門前的狀況一模一樣。
炎顏心底一沉,低頭看向契無忌:「我要出去,借你飛攆一用。」
契無忌抬頭看向炎顏:「此刻外面的境況姐姐已親眼目睹,只有我這裏才是唯一的安全之所。我認為,姐姐如果明智,不應此時離開。」
炎顏面無表情:「我的商隊和朋友,以及他們的家人全在外面,我必須出去!」
語氣透着不容說服的堅持,炎顏的目光尤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