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所欲言?
在場貴族與就近的人面面相覷,能看出對方心裏的激動。
他們是貴族,本來就擁有話語權,只是沒有機會在這麼重要的場合,想到自己會有說話的權利。
超過半數的貴族想的是,他們既然已經完成了元帥欒書下達的任務,是不是應該拔營渡過涇水進逼「涇陽」,試圖拔掉這個「麻隧」後方的城池,為勝利進一步奠基。
一部分則認為應該與己方主力取得聯繫,詢問元帥欒書有沒有新的指令。
以上算是比較正常的想法。
一直默不吭聲的呂武則在思考一點,秦國能打的應該都被拉上了前線,後方肯定會很空虛,是個攻打的好機會。
他正思考着該不該講出來,身側的魏相站起來了。
「諸位!」魏相以前不夠格,出使秦庭造成轟動後,在這種場合當然有說話的資格,說道:「我『軍』繳獲頗多,不缺糧秣兵器,尚可持久而戰。秦君攜三『軍』出征,國內……」
觀點就是那麼一回事,闡述「新軍」大可以趁秦國空虛殺進去,可以是大肆破壞收穫一番,甚至能試圖將秦國的都城「雍」打下來。
這一刻,呂武納悶了。
他覺得自己的膽子已經挺大,受於後世的教育,跟春秋人的思維不一樣,想着去攻打國內空虛的秦國,好像挺正常的一件事。
魏相是個自小接受封建貴族教育的人,不該是滿腦子的封建思想嗎?怎麼能提出這麼不春秋的建議。
一群人被驚到了!
趙旃和郤至對視了一眼,很是心動卻有着不小的顧慮。
秦國的國內空虛,肯定是一個趁虛而入的好時機。
攻打秦國都城「雍」也不是不行,只是打下來真的要滅掉秦國,要不然接下來秦人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都會選擇跟晉國死磕下去。
魏相受於身份限制,可能知道晉國正在謀劃什麼,要說完全清楚就不可能了。
目前晉國所做的一切只有一個目的,幾位「卿」不想再兩面受敵下去,無法將楚國一下子打到屈服為前提,能選擇的就是將秦國先打趴下。
這些「卿」要的是打得秦國短期內不敢再東進,不認為楚國會坐視晉國滅掉秦國。
其實,就算楚國坐視,其餘列國也不會幹瞪眼。
如此一來就形成一種制約,要將秦人給打怕打疼,卻又不能打得太狠,逼得秦國不顧一切要跟晉國拼了。
趙旃和郤至都是「卿」,參與了國家的國策制定,清楚該幹什麼,哪些不能做。
「諸位以為如何?」郤至問的是眾人,看的卻是呂武。他見呂武沒打算吭聲,直接問道:「陰武,魏相之策,可行否?」
他還是「卿」嘛,還是能夠喊出全稱,不用帶上敬語的。
這一下魏相很期待地看向呂武,很想得到贊同。
「武年幼,得軍將與軍佐看重,實感誠惶誠恐。」呂武要謙虛,不能飄。他說:「武僅為下大夫,職不過『旅帥』,不知國家政策,怎敢多言。」
眾人都知道是謙虛之語,聽着卻非常舒服。
魏相一點尷尬情緒都沒有。
他是魏氏的嫡系,沒有任何意外會繼承呂琦的一切,等於哪怕什麼都沒幹成,以後至少會是個大夫,軍中職位不會低於「帥」這個等級。
一出生的起點就這麼高,還不會說話就自帶話語權,肯定是要有做「主人翁」的自覺。
呂武不一樣的。
老呂家在他沒奮鬥發達起來,之前雖然也是個貴族,說白了卻又不是正兒八經的貴族,只是「士」的階級而已。
階級的差距擺在那裏,某些人能為所欲為,更多的人只能被為所欲為。
呂武的謙虛很有必要,不能讓人覺得奮鬥發展起來就飄忽忽,會給人一種跋扈的印象。
魏相一直以來給國中貴族的印象是非常聰明,家族實力則擺在那裏。
所以了,他一有機會就暢所欲言才符合自身的家庭背景。
趙旃看得暗自點頭,心想:「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小武很值得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