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錢,怎麼還在?你不是到點下班了嗎?」
端着飯盆,手裏還攥着一把筷子,路過講習所大廳走廊的時候,王角看見趙一錢還在那裏寫東西,於是喊了一聲。
「我再抄兩頁字。」
趙一錢扭頭見是王角,立刻站了起來,敬禮之後,這才有些拘謹地笑了笑,「委員,你今天在講習所吃啊。」
「先別抄了,一起吃吧。十一,搬張凳子。」
「好嘞。」
「委員,不不不,我回去……」
「就在這裏吃,你現在回趙家灣,還不是要自己燒火。你是找了婆娘還是尋了媳婦,跟我客氣什麼?」
「……」
一臉尷尬的趙一錢沒話說了,老老實實地跟着王角,在偏廳入座吃飯。
這光景,秦蒻蘭和花見羞也在,原本是要湊一桌的,見趙一錢過來,她們兩個一聲不響,換了一個桌子。
「抓緊吃,然後回去練字。」
「是!」
桌子上飯菜並不算豐盛,但葷素都是有的,鯽魚是油炸之後再紅燒的,還有一盤紅薯一盤魚米,外加一碗冬瓜榨菜湯,然後一人一個滷蛋,這就是全部。
水果罐頭其實也有,但王角並不怎麼吃,所以桌上也就沒有。
剛認識那會兒,趙一錢動不動就給王角磕頭,現在雖然還是拘謹,卻是精神頭已經有了。
個子是小了一些,但是營養上來之後,身體明顯結實了不少。
飯盆希哩呼嚕裝得滿滿當當,精白米混合糙米加綠豆小米,雜七雜八的一起煮,口感偏干,但因為有湯,那倒也是不怕的。
新義勇的大食堂吃飯也不將就狼吞虎咽,但終究風格上還是粗獷一些。
跟隔壁桌花見羞、秦蒻蘭那種斯斯文文比起來,王角、彭顏料、趙一錢吃起來就狂野得多。
碗裏的米飯扒拉乾淨,攥着紅薯和玉米就開啃,啃玉米的時候,王角對趙一錢道:「要好好讀書,必須學會讀書看報。字認不全,到時候你帶着學兵出去,丟人都是小事,知道嗎?」
「委員放心,絕不做『睜眼瞎』!一定從士官培訓班結業!」
「不要自己給自己壓力,讀書學習,固然是最枯燥乏味的事情;卻又是最簡單容易的事情。」
「是!」
啃了一個玉米之後,王角又拿起一根繼續啃,想起了什麼,於是問趙一錢:「最近戰士、學生們,有什麼想法要求沒有?」
「就是想早點把路修好,方便去茶陵縣。」
咧嘴一笑,趙一錢看着王角,「大家都說,以後還要去耒陽,還要去衡陽。打到哪裏,革命到哪裏。」
「你們現在倒是學會了把『革命』兩個字,掛在嘴上。」
「大家都說以後要成立個政治黨派,跟前人一樣,做大做強。」
「噢?成立個政治黨派……」
王角有點意外,然後笑着問趙一錢,「你懂什麼叫作政治黨派了?」
「懂!」
「真懂假懂?」
「真懂,培訓班有會計科的同志過來,偶爾也會說一些以前的典故。劍南省的劉森,跟我們聊過他老家以前的『茶馬黨』。我就想着,我們新義勇,也有政治訴求,也有政治綱領,成立一個政治黨派,那也沒什麼。比『茶馬黨』強多了,他們就是想着把茶葉、馬匹的生意做大做強,中央不要馬匹了,這生意,也就慌了,黨派也就散了。」
「好傢夥,還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啊。」
王角有點意外,這個劍南省的劉森,還挺會分析。
此人他是見過的,根腳乾乾淨淨,不是個愛招惹事情的人。
主要是劍南省這種地方,不是古代土人豪帥之後,或者說是地方豪門之後,很難混得開。
再加上崇山峻岭之間天然形成了「文明孤島」,基本上一個做大的大姓,除非是內耗,否則沒有小門小戶什麼事兒。
如今劍南省就是分成了幾個大姓,各自成為「三川雲南」的土霸王。
所謂三川,其實就是益州大都督府原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