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王角身旁的彭顏料很急,站在外頭假裝盯着訓練的郭威,同樣豎着耳朵聽圍牆裏頭的聲音。
嘈雜、紛擾、憂慮、焦急、恐懼……
那種不可名狀的氣氛,從石子打破平靜湖面的那一刻起,仿佛就要風波不止。
只是講台上的王角,穿着一件很是普通的短袖,翹着二郎腿,捧着茶杯,那掛在腳尖的木屐,時不時還晃悠一下。
氣氛走向了喧譁,但是逐漸又平息了下去。
前排站起來的人又精神了起來,中間站起來的人又坐了回去,起鬨的人又是縮着腦袋耷着耳朵,藏在了人堆里,唯恐給人看見。
呷了一口茶,本地的土茶其實不錯,畢竟離茶陵縣這麼近,茶葉怎麼差,也差不到哪裏去。
「你們可是講完了?」
捧着茶杯宛若學堂中的先生,只是比教書先生要年輕得多,也要比教書先生精神得多。
無人說話,都是安安靜靜的。
氣氛重新歸於了平靜。
「很好嘛,有意見、有困難,肯定是要說出來的,不說出來,我們『新義勇』身為一個組織,怎麼知道大家想什麼呢。」
雙手的手指交叉在了一起,王角語速不快,一開口,便是讓坐着、站着的都聽得清清楚楚。
「死了人,這是個讓人難過的事情。說不得就是家裏的頂樑柱,這一去,就是斷了指望。可是,死了人,就沒有盼頭了嗎?就是天塌了嗎?我看未必。」
「既然十里八鄉的老鄉愿意來這裏,聽我王某人說一句講兩句,那顯然也是有膽量的嘛,要是沒有膽量,那『趙家灣』的趙老太公,怕是要把我王角的腦袋,都要打個窟窿出來喲……」
原本還有些頹廢的鄉民,聽到王角這話,頓時鬨笑了起來。
死亡很可怕,但聽了王委員的話,仿佛也就那樣。
不可名狀。
「要我說,有鄉親被人謀害,是要害怕,是該害怕,但怕的人,不該是我們!」
提高了音量的王角,手指朝天點着,「以前你們要逃要走,可有暗地裏殺人的?我看沒有吧,當然是大庭廣眾之下,把人鎖在豬籠裏頭,又塞上石頭,沉在了永樂江。軍山的黃司令說得好啊,他說這叫『殺威風』,也叫『殺一儆百』。怎麼如今,不敢來光明正大殺威風了呢?這是為什麼呀?」
如是一問,讓不少腦子靈光的鄉民,陡然開了竅一樣,眼睛一亮,顯然找到了答案。
「要是能光明正大的殺,何必這樣偷偷摸摸的。一定是有什麼,讓他們害怕,怕得要死,所以只能偷偷的殺,你們說,對不對?」
「對!」
「對!!王委員說得對!」
「對!就是這個道理!!」
群情激奮,陡然間更是明白了起來,三五天殺三五個,那又如何?以前殺他們,可是跟殺雞一樣的簡單、輕鬆,祠堂中架起凳子,一通殺威棒,打得皮開肉綻,多的是當天就死了的。
家有家法,軍有軍規。
以前的「長官」們,都是這麼說的。
「我們現在分了地,這明明是好事,多了錢糧,才能剿匪,才能助力朝廷嘛。既然是好事,怎麼就有人見不得呢?因為大家分了地,這日子就好過了,日子好過了,可不是此處不留爺,那自有留爺處嘛。」
「哈哈哈哈哈哈……」
一陣鬨笑,待恐懼的氣氛徹底消散,王角還是淡然自若地笑着雙手壓了壓,「以前老鄉們任打任殺的日子,過去啦;這在頭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的日子,過去啦。這讓那些偷雞摸狗,只能背地裏做壞事的,如何不心如刀割?大家翻了身,萬一要清算他們,他們可不是害怕的不行?對不對?」
「對!」
「就是個道理!王委員說得對!」
「我們『新義勇』,也是有口號的,『服務民眾』,四個字不多,聽得人倒是多。這世上的人,是有錢的老爺多,還是沒錢的莊稼漢多啊?是長沙、南昌有汽車開的老闆多,還是兩省打工的老表多啊?這個道理,不去學堂,你們也懂嘛。」
「那我們『新義勇』,不管是『為民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