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不喝酒,喝酒不騎馬。
半醉的李凌和李莫雲牽馬走在空蕩蕩的小縣街頭,幸虧頭頂有星月,不然可能連道路都要看不清了。
這如意樓與他所住的客棧倒是有些距離,所以在不想真在青樓荒唐的他們只能連夜返回。為了私隱和醒酒,李凌甚至都沒要人家為他安排的馬車,就這樣兩人牽馬緩行,倒也逍遙。
幾陣夜風一吹後,酒意倒是真消散了不少,李莫雲一面觀察左右,一面低聲問道:「公子,這次為何要花幾萬兩銀子跟他們購糧,這不是便宜了那些傢伙嗎?」
李凌轉頭看了對方一眼:「你在如意樓內就有這樣的疑問了吧?」見其點頭,他又是一笑,「因為我想要查出他們更深層的目的為何,就必須讓他們相信我是他們的同路人。
「你就沒瞧出來這場糧食拍賣大有蹊蹺嗎?區區一個小縣,遭災之後能有多少糧食?可他們呢,只這一場拍賣會就售出去了一百二十多萬石糧食。他們說是隨州全境之糧,可我總覺着另有玄機,自然要深挖一下了。」
李莫雲的神情頓時也變得嚴肅起來:「原來如此,公子的意思是……他們手中的糧食還可能是湖廣其他州府的?」
「嗯,這是盤根錯節的一張網,看似廣安只是一座小縣城,可實際上卻牽動了數量龐大的糧食,或者說是湖廣境內的諸多貪官,以及更貪的某些士紳商人!」李凌說着,眼中有光芒一閃,「你覺着今日現場那些人為何會不惜一切花費數倍之價購入大批糧食?」
「不是因為糧荒嗎?」
「糧荒的並不是他們,正相反,他們手裏本來就已經捏着不少糧食了,為何還要這麼做?」
李莫雲一愣,隨即面色一沉:「他們是為了讓尋常百姓買不到便宜的糧食,囤積居奇,然後再高價出售,賺上一筆?」
李凌點頭:「是有部分人打的如此主意,但不是全部。像那出手闊綽的舒老闆,所圖顯然更大。」
「他還能圖什麼?」
「田地。」李凌沉着臉道,「那些沒有糧食在手,全家就要活不下去的農民的田地。湖廣不同於江南,這兒的百姓有八成是靠種地為生,而朝廷也需要這個糧倉存在和穩定,所以幾十年來,湖廣的田地其實一直都分佈在普通百姓手中,至於那些商人士紳什麼的,或許也憑着錢權擁有更多田地,但顯然還不能讓他們滿意!
「所以他們這次就抓住了機會,勾結官府,想憑此番之災來迫使百姓低價把田地賣出。如此,他們便能以最小的代價拿下大批土地,一旦讓他們真成功了,恐怕今後湖廣百姓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這一推斷李凌並沒有確鑿證據,但只通過能從戶部等衙門查到的賬目,以及對這些貪婪之輩的人心把握,李凌並不覺着自己會猜錯那些人的用心。
李莫雲大感心驚,隨即又道:「如果真是這樣,恐怕就連官府都可能要受制於他們啊,那現在的官府還會幫着他們推動如此陰謀?」
湖廣是大越糧倉,誰能控制糧食的產出上繳便擁有了相當的權力。之前多年只是一批離散的百姓,所以官府便是真正能做主的存在,可一旦提供糧食的變成影響更大,勢力也更強的地方士紳商人呢?到時候官府還能壓製得住他們嗎?
而更叫李莫雲想不明白的是,促成這一切能順利成真的,就是這次官府拿出的存糧,那些本該用來賑濟災民百姓的糧食。這不是官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腳嗎?
李凌輕輕嘆了口氣:「因為有部分官吏本就是和這些地方勢力是一體的,那些所謂的士紳商人本就是他們培植扶持起來,不過是他們用來撈錢的手下而已;至於另一些官員,他們很快就會離任他去,到時湖廣變成什麼樣,又與他們何干?倒是落到手裏的銀子才是最實在的,百姓將來如何,繼任官員將來如何,朝廷將來如何,他們又豈會放在心上?」
說到這兒,李凌的眼中已有騰騰殺氣四溢:「當然,這些只是我一時的猜想,真相如何還未可知。但是,如果那些人真敢這麼做,我必會讓他們付出代價。而在此之前,我要做的,便是混入他們之中,掌握更多的內幕證據。這,才是我微服到這兒的目的所在。」
李莫雲瞭然點頭:「公子放心,這次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