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你瞎聒噪什麼呢?」
孔笑蒼衝着司馬丹大聲吼道,他討厭聽到那種晦氣的話,也討厭看到那種絕望的眼神。文字谷 www.wenzigu.com
忽的,他感覺到雪突然小了下來,最後還停住了。
不過,他的身上卻感覺愈來愈冷,似有一陣刺骨的寒意從天而降,緊緊地包裹着自己。稀薄而冰冷的空氣被這驟然而至的陰寒壓縮得連正常呼吸都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孔笑蒼奢侈地深吸了一口氣,一邊搓着雙手一邊往手心哈了口熱氣,問道:「這天是怎麼了?突然這麼冷。」
吳希夷屏息運氣,緩緩吐了一口氣,仰頭目指着頭頂的那片天,道:「這應該就是他說的『完了』!」
孔笑蒼帶着困惑的目光抬頭相望,只見頭頂的那個「師」字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朱眸黑羽燕,以那隻矯首北望的鵩鳥為中心,成千上萬隻黑鳥接翼成環,首尾相接,斡旋於空,一重一重向外延伸,綿延無窮。
這樣恢弘而壯闊的景象,孔笑蒼生平還是第一次見,恐懼之餘,更是為之震撼。
不消說,此刻,兩個人的眼睛裏都預見了一場災難。他們尚無法預估這場災難會有多麼嚴重,只從司馬丹一人的反應之中判斷出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很不美妙。
「老九,這燭火都滅了,怎麼這機關還不停下來?」
「你問我,我問誰!」
「那……你……」
孔笑蒼愕然無語,在這萬物凝霜觸手生寒的生死關頭,指責和埋怨顯然於事無補,眼下,最應該做的就是和吳希夷一樣,屏氣凝神,運功調息。
可是孔笑蒼始終無法靜下心來,身邊的司馬丹一直在自己耳根邊上喋喋不休地散佈着恐慌的聲音,就像是秋風裏的寒蟬一樣在時刻提醒所有人大限將至,孔笑蒼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在他一聲淒切的嘶鳴之中猛然之間又提了起來。
「一生十,十生百,百生千,千生萬,完了,完了,我們出不去了……十八羅漢失其位,天羅地網同歸盡。」絕望而疲憊的司馬丹就像陷在車轍的魚一樣,徒然地張嘴閉嘴,吐出一串蒼白又脆弱的泡沫。
從十八家奴倒下那刻起,他就在重複同樣的預言,重複同樣的遺言,連語氣都未曾發生改變。
這種絮絮不休又慄慄發顫的聲音就像一個善於描摹的詛咒一點一點地把原本抽象的事物變得真實而具體,又像一個攜帶瘟疫的流言考驗着一個人的體力與精神世界的忍耐力。
吳希夷斂眸沉思不去理會他,繼續努力地回想那個夜晚發生過的事情,可是空氣中流散着的緊張而詭異的死亡氣息還是無可避免地讓他全身的神經緊繃了起來。
孔笑蒼終於忍下去了。內心的沮喪與焦躁讓他再次掄起了他那衝動的拳頭。
他想用他的拳頭堵住司馬丹的嘴巴,讓對方變成一個永遠都不會出聲的啞巴,可當他看到對方全身上下被自己揍過的累累傷痕以及那些雖然看不見但寫在了眼睛裏的傷痕,孔笑蒼仿佛看到了曾經那個在黑暗之中偷偷地小心地流着眼淚的男孩子。
忽然之間,他那顆他自以為早就泯滅了的慈悲之心動了一下。然後,他放下了自己的拳頭,只伸出二指,封住了他的啞穴。
司馬丹渾身一個顫慄,啞穴被點住的那一瞬,他還以為自己這條小命就這樣結束了,都沒來得及留下任何遺言,也沒來得及再多看燕子樓一眼。
那雙猶似被定住了的眼睛裏孔笑蒼的身影越來越遠,良久,那兩顆眼珠子才像算珠一樣撥動了一下。
我還活着?我還活着!司馬丹沒想到,自己又一次僥倖活了下來。
他將這次的僥倖歸結為「天意憐幽草」,所以,他懷着感激與敬畏的心情向着遙遠的天空深深地望去。只是身後那具糜爛的屍體,散發着濃濃的腥臭味,赤裸裸地挑戰着人體感官的承受極限,讓他無法專注地表達他對天公的虔敬之心。
「現在什麼時辰?」吳希夷突然問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問什麼時辰!」
「我問你什麼時辰了?」
「馬上就子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