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紅葉已具,秋水尚缺。伏魔府 www.fumofu.com」
「哼。」師瀟羽抹了抹淚水,冷冷道:「西風凋紅葉,長江送流水,終是空付。拿來吧,我幫你把秋水印蓋上。」
師瀟羽突然改變主意,祁穆飛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怔許久,才恍惚出聲道:「夫人,請用印。」
祁穆飛從自己那本醫書之中取出放妻書,與那秋水印一併遞與師瀟羽。
這份放妻書用的是冷金箋,幅面較一般的冷金箋要稍闊一些,一般用於祁門婚嫁之契,師瀟羽入門時的納妾文書即以此箋寫成,雖然,彼時的她對那份文書不屑一顧,但是對這種泥金無紋的箋紙還是識得的。
刻下,師瀟羽展開雲箋,置於燈燭下細細閱覽起來,右手提起印章,躊躇片刻,又搖了搖頭,最後將印章擱置在了案上。
「怎麼了?」祁穆飛見其似有反悔之意。
師瀟羽指着烏絲欄中的一行字,說道:「你這放妻書上說,二心不同,難歸一意,故求一別,各還本道。這和你剛才說的,可不一樣啊。」祁穆飛笑了笑,道:「雖然和我剛才所言,有所出入,但這不是實情嗎?」
師瀟羽翹睫輕揚,睨了祁穆飛一眼,「此雖實情,卻不是全部的實情。」說罷,將放妻書退還給了祁穆飛,至於那秋水印,卻仍據在手心,未予歸還。
「呃……那還有什麼?」祁穆飛按下放妻書,困惑地問道。
「你不知道?那我說你寫。」
「夫人請講。」祁穆飛提筆道。
師瀟羽略一沉吟道:「你就這麼寫:為夫祁穆飛,與妻師氏伉儷情深、琴瑟和鳴,叵耐潭州南北二宮逼人太甚,要索我夫妻二人之頭顱,故不得已放妻而去,免遭禍殃。伏願吾妻自此之後,好自珍重,苟且偷安,延壽百年,福履綏之。」
祁穆飛執筆在手,卻一直未濡墨下紙。
滯澀的筆頭懸停在半空中,仿佛一道突如其來的閃電直接擊中了他靈魂深處一處最隱秘的地方。
而事實上,從那一句「沒有綠衣姐姐,就不會有九轉元香丸,也就不會有今天的我」開始,他那個身被堅甲的靈魂就已經顯露出頹敗的跡象,到後來他長久以來以勝利鑄就的榮光慘澹褪去,再到此刻,沉重的鎧甲一層一層地被撕開,撕碎的甲葉露出鋒利的邊緣,深深地戳進了他的靈魂里,他才意識到,他自以為牢不可破的堡壘早已露出破綻。
猛然間,與肉體緊緊相連的靈魂一陣痙攣。這是一種長期負重的慣性與重負乍然釋放時產生的一種空虛卻又讓人感到疲憊的輕鬆感交織激盪而造成的痙攣。
他緩緩地低下筆頭,不讓這種痙攣的苦痛形諸筆墨。
「你還真以為,你猜我想的遊戲,我永遠都贏不了你。」
師瀟羽儼然以一得勝者自居,她那不容小覷的眼神和她那俯仰自如的下頦都毫不掩飾地張揚着她內心的驕傲,除了那潮潤的眼角還殘留着些許的心酸與苦楚。
無言以對的祁穆飛狼狽地放下手裏的筆管,喟然嘆道:「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是什麼意思。七星樓三宿,竟換得你我二人同心。看來,從今日起,這遊戲,我也只剩得認輸的份兒了。」
「你錯了。」師瀟羽一邊把玩着秋水印,一邊倚案趨近道:「從寒香亭下你偷偷藏起霜竹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輸了。」
迎着師瀟羽瑩然有光的眼眸,祁穆飛嘴角微微動了動,臉上露出了一絲落魄的歡喜之色。
轉眼瞥見她腰間的霜竹笛,較之寒香亭下初見之時,已多了幾分清靈活脫之生氣,此刻倚傍在她纖細優柔的腰肢間,默不作聲,猶似告密之人泄密之後因為心虛而突然安靜了起來。
不過,他無意去追究告密者的責任,也無意去追問告密者的同謀,端起案上那盞尚存一絲熱氣的清水,食不知味地胡亂呷了一口,希圖藉此讓自己冷靜下來。
「弦調好了。這琴新換了桐絲,有點走弦而已。」在祁穆飛提盞落盞間,師瀟羽已經調弦完畢,但雙手還未離開琴弦。
「不想鳴一曲嗎?」祁穆飛見其似有撫弄之意興,有意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