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因為情難自已而停筆,但最後她還是忍着淚把它們都寫完了。
此刻想來,杏娘依舊黯然淒楚。
寫給崔洵和鄧林的信,基本無甚差別,以感恩為主,不同的是,兩者的恩情不同,深淺亦殊。至於給杯莫停的信,提筆之前杏娘躊躇再三,寫完之後又猶猶豫豫地不知道該不該放入匣中。到得此刻,杏娘自己都說不清當時為什麼會給杯莫停寫那封信,但彼時她的心裏就有那麼一道暗涌推動着她愴然落筆。
「都這麼久了,那杯莫停倒是一點消息都沒有。」杏娘低低地說道,那漫不經心的語氣就好像是她在路邊隨意拾了個話題,沒有任何緣由,沒有任何意緒。
小緗偷偷覷了杏娘一眼,半開玩笑地說道:「就是,一點音信都沒有,徒叫人牽掛。」然後,她故意賣關子道,「我前些天從那小二哥兒那打聽到一點關於他的事兒。娘子可想聽聽?」
「你想說就說,何必問我想不想聽。」杏娘佯怒道。
小緗勾頭一瞧,忙不迭佯裝求饒道:「好,我說就是。那小二哥兒說啊,這杯莫停在這姑蘇可是十分有臉面的人。你別看他這人長得粗疏衣衫也爛,卻是個有家室的人,還有兩個女兒呢。」
「唔……」杏娘若有所思地一凝眉:「他這年紀,有妻有女,情理之中的事。有何稀奇的,也值得費神去打聽?」杏娘有點着惱,又有點失落,但她說不清自己在惱什麼,也不清楚自己為何而失落。
「娘子是不知道,那百越春的夥計啊嘴巴可嚴實了。」小緗噘着嘴道,「要不是那小二哥磕壞了我的茶碗,他還不願意跟我說這些呢。」
「你打探這些做什麼?正經事兒都夠煩的了,還有功夫去過問這旁人的是是非非。」杏娘對小緗責備道。
一陣絲毫不知憐香惜玉的寒風吹過杏娘的衣領,猛地從她的脖頸間灌入了她的身體之中,瞬間掠走了她生命的餘熱,也吹亂了她的心緒。她的心緒在滿天的枯葉里飄散,在流逝的河水裏碎成一道一道重疊的細紋,細紋里摺疊着她的悲傷,卻折射着某人的歡喜。
不知不覺中,杏娘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畫面,畫面溫馨而美好,與此時此刻的她的處境,恰恰相反。畫面的中央是一個紅泥小火爐,爐邊圍着幸福的味道,圍着溫暖的歌聲,熱氣騰騰的菜餚擺在爐邊,爐上還熱着一壺滿載天倫之樂的美酒,火爐里火紅的火光投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將他們的笑容點亮。
邊走邊想,杏娘的嘴邊不覺浮出了一絲沉醉的笑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奢侈地幻想一些不切實際的東西!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些?她狠狠地對自己申斥道,她馬上停止了這些毫無意義的遐想,收斂起笑容,細細地思索起了今天在墨家發生的一切。
杏娘一路沉思,一言不發,小緗見其眉頭深鎖,也不敢吱聲,以免打亂了杏娘的思緒。
臨到客棧時,杏娘方才回過神來,往手心呵了口氣。小緗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子,今天的事兒,要不要告訴舍人和夫人啊?」
杏娘放慢腳步,沉吟良久,見左近無人,小聲道:「那月魄說得對,一步錯,步步錯,我們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小心,決不能掉以輕心。尤其是這白紙黑字寫下來的東西,若是被居心叵測的人截住了,不僅我倆的性命堪虞,連着兩位老人也可能會有遭遇不測。你自己可也得警醒着點兒,別一不留神說漏了嘴。」
「至於崔叔和瓊姨那邊怎麼交代,我已經想好了,你就別多想了。」杏娘微笑着說道,「回去,趕緊把這身衣服換了。」
小緗會意地點了點頭,跟着杏娘走進了客棧。
回到客棧,小緗先服侍着杏娘換了裝束,自己也倉促地換了衣服,還來不及梳頭,就匆匆忙忙去了前院找掌柜的要回了那個烏木匣子。
鄧林聽得杏娘屋裏有動靜,撩起門帷一探,見杏娘屋裏燈火亮起,就抓起桌上一個錦袋,心急火燎地趨步而來。這一廂小緗也抱着匣子急如風火地往回趕。
二人誰也沒注意到誰,迎頭撞了個滿懷。
兩個人撫着各自的臂膀,擰轉頭來瞧對方,鄧林定睛一看,又上下一打量,半晌才認出與自己相撞的人是小緗,只是她頭
第十五章 誰家夜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