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走出墨門,杏娘和小緗相偎相依頭也不回地徑直往前走。愛字閣 m.aizige.com夜色蒼茫,二人也辨識不出這路通向何方,耳邊只聽着赤後汐推濤作浪的聲音,不多時,驚濤拍道,雪浪翻湧,兩人的鞋襪也被打濕了些許。
相比白日風平浪靜的赤後汐,此刻上漲了不少,也狂放了不少。逮至二人提心弔膽地登上岸邊,腳踏實地的二人才想起回頭看一眼。
身後的道路已經被赤後汐吞沒,而那偌大的墨宅就猶如一葉孤舟飄浮在茫茫的大海之上,舟身漆黑,不見首尾,只有船頭那一盞寂寞的紅燈籠在風浪之中輕輕地搖曳着,在雲霧間若隱若現。
當空無月,路上無人,主僕倆不覺有些膽小起來,腳下也不覺加快了不少。
行得片刻,二人隱隱約約聽得「噠——噠——噠——」的聲響,時緩時急,遙遙傳來,雖不真切,卻足以駭人心魂。那聲音,密密切切如細雨吞平野,錚錚鏦鏦似鐵馬碎冰河,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寂寂黑夜,它一聲一聲,落在耳邊,猶似落在人的心頭,讓那根繃着的心弦也不由得為之顫動了起來。
二人緊緊挨着身,小步快走,可這聲音卻猶似在追逐她們的腳步,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就仿佛二人正是循着聲音而去的。
杏娘不禁警惕地問道:「什麼聲音?」
小緗豎起耳朵凝神聽去,俄頃,向杏娘回道:「聽着好像是搗衣服的聲音。」
「怎的,這個時節還有搗衣服的?」杏娘疑惑地問道。
聲音來自一座小石橋下。及至近處,聲音才變得真切而富有韻律,此起彼伏,此唱彼和,就像是一組脈脈無言綿綿無盡的深情對唱,但細聽來,又像是一曲明月空照幽思無已的似水悲歌。
二人從石橋上過時,躡步橋邊,探頭向橋下望去。
眼前的一幕讓二人目怔口呆。
只見一條約摸二丈寬的小河兩邊,螢火點點,蹲着近百名中年婦人,每兩三個人圍一塊砧石聚成一組,每組相隔約十步遠,粗看來差不多有幾十餘組,沿着河的兩岸迤邐鋪開,綿延十里而不見盡頭。
那些婦人埋頭機械地揮動着手中的搗砧,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懈怠,更沒有人注意到此刻在橋上看風景的人。一切看起來,是那樣的井然有序,又是那樣的離奇古怪。
杏娘仔細辨認過,確定眼前所見並非幻象,那如此寒冬季節,這些婦人為何在此搗衣?
看那些婦人虔敬的表情,她們不像是在搗衣,倒像是遵從某位神明的旨意在自覺地接受神手裏那根砧杵的敲打,砧杵之下是她們堅硬冰冷而耐磨的靈魂,所以,敲打的聲音越大,她們的誠意就越真摯,她們的靈魂就越潔淨。
「真是奇怪。」小緗歪斜着腦袋咕噥道。看着兩岸火光幽微,閃爍不定,風動輒草偃,樹靜卻風不止,她不禁惕然心驚,深覺此地不宜久留,拖着杏娘三步並作兩步,急三火四地往回走。
杏娘聽着漸漸隱沒的搗衣聲音,心頭不由得漾起了李白的《搗衣篇》來:
閨里佳人年十餘,嚬蛾對影恨離居。忽逢江上春歸燕,銜得雲中尺素書。玉手開緘長嘆息,狂夫猶戍交河北。
萬里交河水北流,願為雙燕泛中洲。君邊雲擁青絲騎,妾處苔生紅粉樓。樓上春風日將歇,誰能攬鏡看愁發?
曉吹員管隨落花,夜搗戎衣向明月。明月高高刻漏長,真珠簾箔掩蘭堂。橫垂寶幄同心結,半拂瓊筵蘇合香。
瓊筵寶幄連枝錦,燈燭熒熒照孤寢。有便憑將金剪刀,為君留下相思枕。摘盡庭蘭不見君,紅巾拭淚生氤氳,
明年若更征邊塞,願作陽台一段雲。
驀地,杏娘想起了什麼事情,忙對小緗吩咐道:「對了,回去記得去掌柜那取回那個匣子。」
「嗯,小緗記着呢。」
二人說的匣子,乃是今日二人前往墨家前,寄存在「百越春」掌柜那兒的一個烏木匣子,裏面存着杏娘親手寫就的三封信:一封給崔洵,一封給鄧林,一封給杯莫停。這幾封信原是杏娘想着墨家之行吉凶難料,如果自己一去不回,便由掌柜的將匣子托給鄧林的。
落筆之際,杏娘心情沉重
第十五章 誰家夜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