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顏箐喃喃道,「你之前問我以樞密府的方法該如何應對,答案就是跑。」
「……跑?」洛輕輕怔了怔。
「如果你理解不了魔的能力,就意味着該邪祟遠遠超出了你的應對範圍。面對這樣的情況,樞密府只有一個建議,保命為上。」
「但我們不是要把銀星樹舟帶回去嗎?」黎摸摸了手上冒起的雞皮疙瘩——現在那股被盯着的感覺已經十分強烈,她幾乎不想再去看魔的臉。「而且周邊都是大海,就算龍女能載得動我們,那麼多精靈該怎麼辦?」
「精靈可以用大型綠梭運走,帝國人的船則按原計劃擊沉即可。」顏箐提高了些許音量,「你們也看到了,這東西在甦醒,而源頭就是生者的氣!換而言之,它醒來是遲早的事——我們得在那之前撤出樹舟!」
尋常的攻擊對它毫無效果,一旦靠近它三丈範圍內就無法自行脫身,更別提兩步之內是絕對的禁區,連閃電都難以寸進。不需要它有別的能力,光是可以動起來就足夠可怕了。
「別急,目前還沒到那個地步。」洛輕輕快速的思忖道,「活人的氣有多有少,樹舟上像法師那樣的感氣者應該不多,我們仍有時間來思考計劃。」
誠如她所說的那樣,雖然魔的上半身都已栩栩如生,衣袍也有了灰褐的色澤,但下半部分依舊是漆黑一片。
「先通知祭禮場那邊的人,讓他們儘量生擒,特別是鐵騎士這樣的感氣者,先留下一條命再說。」洛輕輕對黎說道。
後者立刻照做,「我明白了。」
「你想做什麼?」顏箐皺起眉頭。
「那些黑線……我現在明白它們的另一端指向何方了。整個島上的活人,包括你我在內,都是魔的食糧。」洛輕輕沉聲道,「不過只要不死,它就沒辦法強行掠食生者的氣。」
剎那間,她感到了一股強烈的敵意。
裏面蘊藏着滔天的怨毒與憎恨,即使是經歷種種困苦磨礪過的她也出現了一絲恍惚,胃裏的酸水直奔喉頭,差點沒吐出來。
她捂住嘴,咬了咬牙,堅持往下說道,「我們雖沒辦法靠近魔,卻不等於沒辦法改變它周邊的環境。如果能把魔沉入海底,它將永遠保持在這個姿態。」
「在深海中,人不可能堅持到靠近它的吸取範圍內才死去。」
「這片大海……就是最適合它的封印。」
洛輕輕強忍着不適,斷斷續續將自己的想法道出。
「原來如此。」顏箐不由得多看了對方兩眼,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況,還能冷靜下來思考後招,在新一批方士實屬難得的人才。怪不得她會成為傾聽者。「然而拖曳和吊裝都對它難以起效,想打開通道恐怕只能從一個地方下手了。」
「不錯。」洛輕輕望向魔腳下的地面,「我也是這麼認為的。」
……
趁着黎和顏箐前往祭禮場增援的空檔,銀星樹舟新任代理長老費羅.瑪特尼被范恩帶到了洛輕輕面前。
「你就是如今樹舟最了解靈樹的人?」洛輕輕問道。
范恩隨即將話翻譯過去。
「算是吧。」提起這個,費羅顯得無比神傷,「我本應該追隨長老和帝國人抗爭到底,可是見到他們把無辜者抓到靈樹前一個個處決時,我選擇了屈從,代替長老之職與靈樹進行了共鳴。」
當諾亞精靈打破鐵鎖,衝進靈樹內部房屋的一刻,被監禁在裏面的一干人還不敢相信,銀星居然會得到其他樹舟的支援。
直到撤出大樹,親眼見到一堆倒在地上的帝國士兵屍體,他們才終於接受了這一事實。
費羅也是其中之一。
因此在面對這位范恩口中的救命恩人,來自人類之城的年輕姑娘時,他的態度放得格外低下,「不知閣下有何吩咐?」
「看到那邊的邪祟了麼?」洛輕輕指了指洞窟另一側。
費羅僅僅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變,彎下腰乾嘔起來。好一陣他才喘着氣道,「這也是帝國人弄出來的東西?」
「不錯。」
「他們簡直——瘋了!」
這亦是大部分人都會產生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