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寧婉君帶隊穿過兩條長街,來到城區中部時,敵人的第四道防線出現在她的面前。
比起前三次擠在街巷裏的阻擊戰,這回對手選擇的迎擊地點是一塊平坦的堆場——從此處越往北民房就越稀疏,平時基本都是幫派與腳夫的聚集地。可以說,一旦突破此處,他們便可直達北城牆下。
「殿下,婢子覺得有些奇怪,」秋月忍不住靠近公主身邊,「這幫人到底在抵抗什麼?金霞城又不是他們的領地,有必要層層設防嗎?」
「你也看出來了?」寧婉君不動聲色道。
「他們明明可以直接退守北牆,利用火炮和高牆來消耗我們的力量。」秋月低聲回道,「雖然一路頑抗會讓我們有所損失,但他們分明損失得更多啊。您的部隊消耗不起,對他們而言應該更是如此才對。把人都填到巷戰中,又靠什麼去抵擋遲早會殺到的申州軍?」
「或許……敵人想拖延時間,不希望我們那麼快威脅到北城牆。」
「拖延時間?他們想做什麼?」
「我哪知道,不過敵人想做的,就是我們應該盡力阻止的。」寧婉君環顧堆場一周,目光停留在了西邊的一座鐘樓上——這也是堆場附近唯一的制高點,上面巨大的銅鐘平時用來提醒搬運工有貨船停靠碼頭。「你想辦法到鐘樓上去,盯住敵軍中有威脅的武將和感氣者,不要讓他們太過自在。」
「交給婢子吧。」秋月立刻隻身朝鐘樓靠去。
隨後寧婉君端起長槍,大聲喝道:「傳我命令,各隊注意,準備聽號衝鋒!」
「是!殿下有令,各隊注意,準備衝鋒!」
「各隊注意,準備衝鋒!」
命令很快一層層傳開,新的一輪鏖戰即將開始。
就在這時,東升國士兵卻紛紛後退兩步,並朝左右縮緊,令一字排開的陣線中央出現了一條「通道」。
一名帶着面具的男子緩緩走出陣列,來到兩軍之間。
寧婉君又把槍放了下去。
「在下東升國詭術奉行安佑郎,」對方拱手行了一個啟國禮,「請問哪位是廣平公主殿下?」
寧婉君上前兩步,「怎麼,你是來投降的麼?」
「自然不是。在下只是想見識一下,能讓我軍步步受阻的公主究竟是何等人物。」自稱安佑郎的男子微微一笑,「如今得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如果能嫁入安家,必是我家男兒的福氣。」
「放肆!」
「我呸,你算什麼玩意!」
「哪來的賤胚!」
「滾回海島喝你家老母的尿去吧!」
一時間軍陣中爆發出了滔天怒罵,各種粗痞之語接連不絕——在這些官兵眼中,公主殿下既是尊貴的皇室,也是他們敬仰的主將,此人竟敢讓公主屈尊下嫁,其性質跟赤裸裸的侮辱沒有任何區別。
「賤胚?」安佑郎不為所動道,「安家家世可追溯至數百年之前,哪怕在永朝最興盛的那個年代,這個名號也是天下修法者趨之若鶩的對象。而如今你們啟國所謂的六大世家,與安家相比不過是鄉野村夫罷了。」
「那麼永朝現在呢?」寧婉君揚起眉角,「安家現在呢?」
安佑郎略有些意外的看向她,沒有接話。
「因為現在一無所有,才只能吹噓過去。在我眼裏,安家不過是一個拋棄了它侍奉的王朝,逃到大海另一端去乞求外族庇護的卑劣者。即使百年之後終要復仇,也不敢單獨面對,依舊要藉助外族之手,你覺得這種世家的男子,我會看得上嗎?」
「……」安佑郎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有趣,我現在還真有點想得到你了。」
「這就是你的遺言?」寧婉君舉起長槍。
「安家有一種秘術,可以把人製成傀儡。受術者會保留意識,記下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甚至是身體的種種感受……卻唯獨無法掌控自己的行動。」安佑郎低下頭,摘下自己的面罩,「我很好奇,殿下,當你成為這樣的傀儡,經過歲月的磨礪後,是否還能像此時此刻一樣硬氣。」
當他再次抬起頭來時,所有人都注意到他的另一邊臉頰竟空無一物!
第一百五十九章 血戰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