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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五章 中止

    明明前段時間賀難也出席過這樣一場集體葬禮,但此時他的心境卻又有一些不同。

    現在的他站在原本關凌霄的位置上,自然也能體會到那種心情,尤其是他曾經憤怒地質問關盟主為什麼不早一點兒把他察覺到的陰謀告知自己——事到如今,賀難也終於了解到了保持沉默的含義。

    因為你就是救不了這些人,或許是你做不到,或許是你不能做,總之擺在你面前的就只有無能為力這四個字。

    擺在藥王齋面前不得不立刻着手解決的問題有很多,首當其衝的便是如何妥當地處置伍岳心和他黨羽們?

    雖然賀難對伍岳心的理念嗤之以鼻,對他的方法更難以認同,但至少有一點還是值得佩服的,在窮途末路的當下,他仍堅定不移地貫徹着自己的道路,這也就意味着他和現在的藥王齋之間絕無迴旋或者媾和的餘地——當然,對於直接釀成門派內亂、致使包括掌門、上座以及諸多弟子傷亡的罪魁禍首,伍岳心絕對避免不了死亡的結局,充其量就是公開與否的區別罷了。

    然而門內因為認可伍岳心觀點從而追隨的人也不少,雖然他的左膀右臂唐滿弓已經戰死、尚葦衣下落不明,但剩下的人也不乏中堅力量,怎麼可能全都草率處置了?

    賀難自然不便插手別人的內務,不過藥王齋當中手段高明的也不是沒有,將伍岳心的追隨者進一步分化區別、拉一派打一派這種權術由谷余使出來也頗具成效——他本來就是上座的候補人選,又曾經奮戰在與伍岳心爭鬥的第一線,年紀也正合適,此刻由他來行使藥王齋的指揮權力也是重新組建決策層的第一步,想必接下來就是谷余來擔任掌門了。

    不過要從賀難的角度來看,谷余這個掌門八成是個過渡性的掌門——這個「過渡」並非指他身居此位的時間會很短,而是指他起到的功能。其實和他角色類似的就是四海幫現在的幫主王巨溪,這位曾經的南海龍王自知幫派的積弊絕非一朝一夕形成,更難在俯仰之間解決,能夠真正重新啟航的四海幫恐怕要出現在下一個時代了,而自己作為這個時代的掌舵人,需要做的就是將這艘龐大而老舊的巨輪重新修整。

    至於為什麼賀難會把谷余和王巨溪拿來對比,正是因為有一點伍岳心指出來的沒錯,藥王齋的確也存在着弊病,只不過提出這一點的伍岳心無論是觀念還是手段都過分到了非人的地步,才促成了自己的失敗。

    不過藥王齋過去的保守也的確因為伍岳心的舉動成為了被商榷的議題——禁池與萃玉露等等的真相就非要隱瞞不可麼?在如今一個由罪人親手創造出來的更新產物已經被曝光的情況下,將那些秘而不宣的事物公開、對一些陳規的改變似乎已經成為了藥王齋今後的必由之路。

    白蒙和馬姑婆都曾有意無意地提到了藥王齋需要一場對老化物件兒的更新,現在想來非但四梁八柱如此,人心觀念更是如此——只不過這些就不關賀難他們的事情了,他倒是抱着興趣和學習的態度旁聽了一會兒,但隨着話題漸漸深入到了藥王齋內部一些具有爭議的內容後,賀難便頗為識趣兒地主動離開了。

    但一碼歸一碼,內事雖然不便讓外人參與,但藥王齋還是對賀難等人以及丐幫的援手持感激態度,這也算是賀難曲線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吧!而其中最值得斟酌的就是白憶兒了不過賀難是不想再惹上這種麻煩的,對於大伙兒的禮遇和宴請他照單全收,其餘的還是免了吧!

    而另外一件三方都非常掛心的事情自然就是藥人的後續了。在以鹿檸為主導的攻堅團隊的努力之下,解藥的研究速度飛快,說到這事兒也不得不提劉郎中,老頭兒雖然口口聲聲地說自己不屑與藥王齋為伍,但還是非常積極地投入到了其中,再加上賀難從地宮內帶出來的那批資料將一些原

    本只能靠猜想的空白部分填補完全,想必藥人們能夠恢復清明只是時間問題。


    不過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始終在賀難的心中揮之不去在打掃地宮的過程當中,賀難等人發現了一件事——「老狗」不知何時不見去向。

    夜晚四下無人之際,谷連芃的陵墓前卻無聲無息地站着一個人。

    賀難輕輕落位至柳青風身後,默哀的男子注意到了來人,但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打擾到你了吧?柳三哥。」賀難有點兒沒話找話的意思——四暗箭當中柳青風算是最難交流的,他能說出什麼話來壓根兒不是看關係,而是看心情。

    「無所謂,我也只是來看看。」柳青風沒回頭,他的眼睛在新鐫刻好的名字上停留不動,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令師的事情不好意思。」柳青風能聽懂賀難想表達什麼,無非就是谷連芃的死的確有些連帶責任——雖然不是魏潰的本意,但卻因他而起。

    柳青風慢慢把身子轉過來和他對視:「你是想道歉麼?其實你沒什麼好道歉的,就算沒有魏潰,伍岳心也不會罷手——而我來這裏也是出於弟子的本分。」

    他的確是個奇怪的人,在這種情景之下他的行為並非出於他一貫的「我想怎麼做」,而是「我該怎麼做」,看上去就好像一個木頭人活了過來,然後笨拙地學習着常人的情感一樣。

    「不過有一點我倒是沒想到我還以為我父親不會在意師父的死。」死這個字眼通常來講大伙兒都會避諱一些,尤其是把它和親友放在一起,但柳青風可不在意這些,緊接着就開始講起他的所見:「我來的時候,剛好看見他也一個人鬼鬼祟祟站在這兒,好像生怕別人發現他來祭拜一樣。」

    「看來他們的關係也不是想像當中那麼差嘛」賀難是從小郁嘴裏聽到劉郎中真實身份的,而劉郎中也趁機拜託了他一件事——如果賀難能讓這對父子的關係有所緩和的話,以後劉郎中管賀難叫哥,大家各論各的。

    柳青風悶哼一聲,試圖用一個例子來描述他的看法:「因為競爭還沒有出現結果就已經隨着一方的逝世而不了了之了,但從生前的成就來看,我父親顯然是不如我師父的,所以他不會像平時那樣囂張地當着眾人的面兒說自己贏了,只能偷偷摸摸地跟着一塊墓碑約定下輩子再分勝負。」

    賀難笑了一下,劉病久的能力值得認可,但他的品行全然不必尊重:「這是你的猜測還是親眼看到的?」

    「親眼所見。不過接下來的話就是我的猜想了。」柳青風看了賀難一眼:「我父親有讓你跟我說些什麼吧?」

    「為什麼這麼問?」賀難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果斷出賣了劉郎中,這樣的回答已經算是肯定對方的猜測了。

    「因為我很了解他。」柳青風的語氣當中有些無奈:「既然我父親對這個結果不服氣,自然就會從別的地方找補——自己的兒子要比對方的兒子更優秀也是一種勝利的方式。」

    「那你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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