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掠奪的黃金、白銀和戰略物資有價值多大,我給你們說說民國二十年夏天長江流域、揚子江流域大水災及救災籌款情況,你們就有一個對比。民國二十年七月,也就是『九一八事變』前兩個月,長江中下游發生水災,江淮流域八省受災。漢口堤防因此潰堤,漢口本是國民政府的經濟和賦稅重點來源,執著於剿共的國民政府,軍事消耗早已讓財政捉襟見肘,這次水災、尤其是漢口等重點稅源地受災,讓國民政府財政雪上加霜。受大水影響的人口佔全國總數的四分之一,重災區災民就有2500萬以上,多少民眾流離失所。國民政府因前期內戰頻繁,國庫空虛,財政赤字嚴重。在無力救災的前提下,國民政府還通過賑災公債、美麥國際借款、加徵稅收、攤派捐款和社會募捐等方式籌集錢款救災,從這年夏天到年底才籌集僅僅6000餘萬救災款。從救災籌款來看,就知道九一八事變該讓東北、中國損失有多大。」
「區區三百人的一個關東軍大隊就敢進攻一個裝備精良、兵力八九千人的獨立旅,進攻數十倍於己的軍事重鎮瀋陽,這無疑是膽大包天。然而卻讓他八個小時得逞,這狂妄大膽的背後,無疑是日本關東軍對東北軍乃至國民政府恐日心態、恐日政策的準確分析與把握,是日本關東軍對張大帥、張少帥這種消極保存實力的軍閥心態的準確分析與把握。正是因為有了這種準確分析與把握,日軍少壯派才敢於以小博大。」
「東北三省的丟失,讓東北民眾流離失所,逃入關內的居無定所,妻離子散,留在東北的也是水深火熱,日本遷移日本國民到東北,以極低的價格強購東北農民的土地,甚至是直接掠奪農民手中的土地,不知有多少東北農民因此流離失所。還有,東北農民自己種出來的優質大米,日本人根本不准他們吃上一粒,全部都要上繳,只能吃高粱米和玉米,連高麗人都能吃大米,東北民眾民不聊生。」
說到這裏,胡立德痛苦地用雙手搓着臉龐,用低沉悲傷地聲音唱起了《松花江上》: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我的同胞,還有那衰老的爹娘。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流浪!流浪!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那無盡的寶藏?爹娘啊,爹娘啊。什麼時候,才能歡聚一堂!」
楊安看到了胡立德指縫中晶瑩的淚光,葉茗、於滿屯、戚大貴都跟着唱了起來,傷悲落淚,楊安也跟着哼了起來,性子冷淡的他雙眼也滿是水汽。唱到「爹娘啊,爹娘啊。什麼時候,才能歡聚一堂!」時,從小沒了父母的戚大貴伏在桌上嚎啕大哭,用沙啞的嗓子喊道:「爺爺、奶奶,我還活着,你們要好好活着!你們一定要好好活着!」
胡立德拭去臉上的淚水,拍了拍戚大貴的肩膀,安慰地說道:「五年了,小日本不會就這麼下去的,我們要準備!準備打回去!」
聽到胡立德講述這幾年搜集的消息,聽到日軍在東北海量的掠奪,楊安心中震驚不已。他沒有見過坦克、大炮,但僅從黃金、白銀、糧食、木材、煤炭等現金和物資的數量與救災籌款來比,這個財富巨大得讓人不得不咋舌!一個北大營就有邊長四里多的一個正方形營地,只駐紮一個不滿編的旅,裝備至少20個整編師的大炮、步槍、手槍、彈藥,這該堆成多大多高的一座山,這該用多大的倉庫、多少個倉庫來存放。楊安實在不敢想像這事件,如果他知道什麼是坦克、大炮,還不知道該驚成什麼樣。也難怪當初全國民眾一起都對少帥張學良和東北軍口誅筆伐!
於滿屯、戚大貴、葉茗也是震驚不已,他們這才知道,他們連隊曾經的靈魂為什麼會選擇武漢,這幾年胡立德只是一個碼頭搬運工,卻從各種渠道搜集了這麼多的信息。面對國讎家恨,他每一次搜集「九一八事變」相關的消息,無疑是往心靈的創傷上灑上一把鹽,他的內心該是多麼痛苦!葉茗終於知道丈夫為什麼不苟言笑了,左手摟住了丈夫的腰身,希望籍此給他一點安慰。
葉茗往大家的杯子裏加了加水,胡立德略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說道:「我從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進修回來,參加過第一次直奉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