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的下着,將整座清瀾城籠罩了一片朦朧之中。
城北的一條大街上,一名女娃正在竭力奔跑,十歲上下的模樣,身材有些瘦弱,穿的是洗了不知道即便已經發白的麻布衣服,下身是一條同樣陳舊的薄布長褲,衣褲上的補丁無不昭示着女娃的家境。
赤裸的小腳在冰冷的石路上不斷抬起落下,踩過的雨水窪濺起了陣陣水花,這裏是清瀾城貧民區唯一的市場,街道兩方林林總總開設着米店、肉鋪、藥房等等,但相比清瀾集市的熱鬧熙攘,這裏顯然有些破敗和冷清。
畢竟只是半大的孩子,一不小心,女娃被一塊石頭絆倒在了地上,腳上的疼痛夾雜着寒冷帶來的麻木感,讓女娃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但仿佛是想到了什麼,已經被凍得發紫的嘴唇用力一抿,又是站起了身來,朝着市場深處跑去。
福伯今年已經七十有三了,他大半輩子都在這城北的市場中經營着一家藥鋪,這幾日天氣寒冷,雨水不停,也沒有什麼生意,於是他早早的就把藥房的門板都按上,獨自坐在裏屋,溫上一壺小酒,就上一碟花生米,愜意的享受着。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小老翁舒適的晚間生活,他想着應該是某個街坊領居得了急病,需要些簡單的藥草,趕緊從搖椅上爬起了身子,走到前堂把門板重新打開。
「小雨?你這孩子怎麼來了?這麼大雨的,趕緊進來,快。」
門外站着的女娃讓福伯先是一愣,這不是老聶家的丫頭嗎?這麼大的雨怎麼會跑來他這裏,看這衣服全都濕透,還有腿上手臂上都有着明顯的擦傷,一看便知道這孩子過來的路上吃了不少苦。
「福伯,您救救我爹娘,救救他們嗚嗚」
一路咬牙堅持的聶小雨在看到福伯的那一刻起終於放聲大哭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哀求着面前的老人可以施以援手。
「慢點說,慢點說,先進來,外面這麼大的雨,哎喲,這孩子,造孽啊。」
聶小雨家的情況福伯還是比較清楚的,聶家並不是清瀾城土生土長的家庭,而是在二十年前才來到這裏,當年聶良帶着媳婦為了躲避戰亂長途跋涉,經歷了九死一生,方才來到了這清瀾城,但不曾想這奢極繁華的城市並不如他們想像的那麼如意。
由於沒有一技之長,聶良只得在城西外的礦場做苦力來換取微薄的收入來支撐家庭,而他的媳婦也討了份為大戶人家洗衣服的差使,兩口子省吃儉用,花了兩年的時間,還問錢莊借了些款,才好不容易在城北安了家。
這樣清貧的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十年前一身嬰兒的啼哭在聶家的小屋裏響起,聶小雨出生了,別看聶良這個人長得五大三粗,他的閨女倒是生的異常水靈,從此之后街坊領居天天都能看到這個耿直大漢把自家女娃放在肩膀上在街上笑的合不攏嘴的樣子。
但多年在礦場的勞作也侵蝕了聶良的身體,先是一直嗓子不舒服,接着就是長期的咳嗽,再後來甚至都能咳出血來,但這一切聶良都沒有告訴過自己的媳婦和小雨,他知道自己是這個家的頂樑柱,不管多難,都要堅持下去。
這一天從礦場回來的聶良終於倒在了家門口,渾身滾燙,卻面色如水,劇烈的咳嗽後嘴裏竟然噴出了血來,這把獨自在家的小雨嚇得不輕,哭喊着問自己的爸爸怎麼了,哭喊聲驚動了鄰居,大家七手八腳的把聶良搬回了屋子,但畢竟都是窮苦人家,不知道這直爽漢子到底得了什麼病,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隨着聶良不斷的咳出血沫,一旁的聶小雨開始強迫自己冷靜,想起城北市場裏經營藥房的福伯與自己家相熟,爹爹時常會去福伯的藥房給患有腰痛的娘買膏藥,或許能幫得上忙,於是將聶良拜託給一眾鄰居,自己便撒開腿往福伯的藥房跑去。
簡單的聽完小雨的描述,福伯也知道情況緊急,也不再多言,直接拿起藥箱跟着這可憐的女娃便一起鑽入了雨幕當中。
「大家都散散吧,別在這屋裏擠着了,老聶需要休息現在。」
狹小的屋子裏,陳設簡單但非常整潔,木質的板床之上,聶良正安靜的躺着,咳嗽已經緩解,但臉色依然不好,雙目緊閉呼吸也有些急促。
原先圍觀的鄰
第四十九章 此生無悔(一)